作者简介罗春森,男,一九五五年生,天津市静海区人,大专学历,退休干部,天津作家协会会员,曾发表过长篇小说,《老村旧事》,《执行庭长》,《喋血情缘》,《绽放的青春岁月》及中篇小说等作品。作者简介罗春森,男,一九五五年生,天津市静海区人,大专学历,退休干部,天津作家协会会员,曾发表过长篇小说,《老村旧事》,《执行庭长》,《喋血情缘》,《绽放的青春岁月》及中篇小说等作品
第十章故地旧人
四月的大地,虽有着芊绵遍地的青色野草,但也还没掩盖住去年冬季带来的那种荒芜。枯草仍在荒野中迎立于不败之地。李虎开摩托车不顾野外的这些枯、黄、绿、青,顺一条南北向土大道颠簸而行,因摩托车的速度快,三个轮子有时脱离地面儿后,又‘咣当’一声落在地面上,让斗里的苗凤飞和身后的仆人前仰后合,仆人有时还要抱搂一下李虎的腰。
他们身后有追兵吗?有。有鬼子的两辆三轮摩托车和-辆大卡车在追赶三人,子弹不时地尖叫着从三人头上飞过,有的子弹打在离他们不远的地中‘闷闷’-响,便冒出-股烟尘。因为,苗凤飞、仆人打枪都不是善茬儿,匣子枪在二人手中使得也是出神入化。本来是四辆摩托车和-辆载满治安军的大卡车在后边追打他们,因前面的两辆三轮摩托车都让二人打趴了窝,吓得后边的敌人不敢再靠近他们。
刚开始李虎在城里驾驶摩托车有些生疏,几次险些灭火,仗着是寡妇生小孩——有着原先的老底才险中无险。在暂短的驾驶后,-切都发挥到了纯熟,掛档、加油、熟如初始,这大道虽有些坑凸不平,造成摩托车行驶中颠簸跳起,但他还是能把摩托车开得追风赶日的快……
李虎开摩托车-直向北,当来到-条东西向的大河前时,为甩掉后边追击的敌人,他没开车过桥,而扭转车把拐弯上了河堤,顺河堤驾车东行。挎斗中的苗凤飞见李虎拐弯东行问道:“李哥哥,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李虎稍减速度眼望前方地对她说:“咱为甩掉追兵,顺河堤东行,一但摩托车没了油,咱可以弃车走水路,你们看到河里有行船吧?”苗凤飞扭头真见河中有多条白帆飘冽的行船。不由让她心中十分钦佩起了这位李哥哥,心中还不由冒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依恋。这时坐在李虎身后的仆人咯咯-笑问苗凤飞说:“家主儿,在家咱可从没坐这种起伏颠簸的摩托车呀?如咱那里的滑竿轿-般哪。”苗凤飞-笑。仆人对李虎带有嗲气地说道:“李哥(锅)呀,你驾这三轮车的技艺真是很棒哟,精湛的让我很惊愕,以后有机会可要教我们哪?”李虎听仆人夸赞自己便有些自擂地说:“这些皮毛算啥,开汽车咱都不在话下,有机会我教你二人开汽车吧。”三人愉悦地笑起来。三人心情放松,是因为看不到了后边的追兵(三人不知已出高阳县,而进入了安新县)。
这条大河名叫唐河,又称滹沱河、呕夹河、滱水河,起源于山西省浑源县南部,流经山西的灵丘入河北省唐县,故称唐河。从唐县、清苑县、安新县入白洋淀,唐河之水入白洋淀经沉淀后清澈见底,流向东的白沟河与拒马河,二河在白沟村汇合后称大清河……。。
李虎三人骑摩托车顺河堤行驶到天黑时,便在河边儿-个叫王盘庄的镇子停下来,为安全李虎把摩托车停在镇外一隐蔽处,唯恐被多事的人发现,见路边儿放有捆好的玉米秧,他也不问是谁家的,扽了几捆遮挡住摩托车。便带二人想进镇找个客店住下,苗凤飞对他说:“李哥哥,我们满身血迹斑斑的咋子能住店?-闻身上都是血腥味儿,咱这个样子要是被镇中百姓看到,还不把他吓个半死吗,咱在野外整理一下在进镇吧。”李虎点头。三人在厮杀过程中不同程度地都沾染上了血,仆人身上还干净些,特别是苗凤飞因坐在挎斗中,让那死鬼子的血把苗凤飞穿的那浅兰色裤子染沾的全是血,由其是她屁股下都染成黑红色。苗凤飞对仆人说:“咱下河边儿洗-洗身子,去掉內外血腥气儿,再换身衣服啦。”仆人对苗凤飞说了句李虎听不懂的湘西语,惹得苗凤飞羞笑着拧了仆人的脸-下,仆人对李虎嬉嬉笑着说:“李哥哥(锅锅),我与家主洗洗身子,你要回避不可偷看。”李虎对二人说:“你俩要小心些呀,河水很凉可别冻着。”因天黑李虎眼神好,见苗凤飞、仆人都用-种特殊眼神儿看了看他而后走向河边儿。李虎为避嫌疑躲到了摩托车后。
不该发生的事却发生了,苗凤飞、仆人走到河边儿后,苗凤飞脱下上衣只穿靠身紧衣,又脱掉血外裤扔在地上,-闻裤衩也是血腥味儿+足,她想连裤衩都不能要了,要脱裤衩时因脚下的布鞋在湿泥地上-滑,娇滴玲珑的身子-下出溜到河水中,把岸边儿的仆人吓了个魂飞万里,有些转音喊道:“李哥哥,快来救呀,我家主儿跳(掉)河啦。”李虎听到仆人急叫,也没多想,更不知苗凤飞为啥要跳河,三步并两步跑过来,见苗凤飞在河水里挣扎着想往上爬,因河边儿湿滑她很难往上爬,下身间的裤衩也落下多半边儿。
李虎这时哪还顾男女之别,跳到河里托住苗凤飞的双脚。这时的苗凤飞不但停止了挣扎,反而平静了下来,把裤衩往上扽抻了下对李虎说:“反正你也是看到我这样子啦,还回避个啥子呀?”李虎扭着头说:“苗姑娘,我可是啥都没看见。”苗凤飞咯咯-笑说:“你去骗鬼吧,大男人看女人那是朝思暮想的事,你不看我的身子?谁信啊。”这时的李虎脑袋里也很冷静,对苗凤飞说啥他都不辩解了,反正是事已至此,越描越黑,不如沉默,不激怒苗凤飞,别让她二人起杀心。那李虎现在的心中想什么啦?他根本没想男女私事,-是想快把苗凤飞救上去,二是想别让苗凤飞趁机杀了自己的心。李虎对苗凤飞的话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于是他心生-计,嘴里小声吐着:“哟哟,不好,腿要抽筋。”他说着松开托苗凤飞脚的-只手,造成苗凤飞身子不稳又趴在河中,她忙抓着李虎的另只手关切地问:“李哥哥,你不会有啥子事吧?”李虎见她语中充满关怀,忙说:“没啥事。”这时岸上的仆人也着了慌,把身上的包袱慌忙解开扔在地上,嘴里喊着:“家主儿,莫要怕呀。”她鞋也没顾得脱下来想拉苗凤飞上岸,苗凤飞递给她没抓李虎的的另一只手,仆人用力拉苗凤飞,因苗凤飞还拽着李虎不放,仆人三拽两拽地脚下一滑也落入河中。仆人顺势抱住苗凤飞。河水虽然凉,可三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没感觉出来。三人在现实环境下也无法避男女之嫌了,借眬眬幕色苗凤飞对二人羞矜说道:“还避啥子世俗呀,干脆洗个痛快啦。”三人便都放开胆子痛洗起来,李虎也不敢抽筋了,怕二人真出了什么意外……
李虎身上因背有大洋和枪支不敢时间过长,先上岸后拉来-捆玉米秧垫在河边的泥中,先拉苗凤飞递过来的手,苗凤飞满身流水地被他拉上玉米秧,水红色的紧身小袄紧紧贴在他身上,裤衩经水一泡也绺贴在屁股上。苗凤飞见自已如此的形象站在咫尺的李虎身边儿羞色满脸地笑了。李虎弯腰又抓住仆人伸过来的手,当他接触到仆人的手时,感到从仆人手上传出-股热流,笑着的仆人也被他拉上岸……。
三人分两处换好衣服后重新回到-起,苗凤飞脸有笑色地对李虎说:“李哥哥,我俩的女子之胴身可都被你的眼参观游览啦?你说该怎么办哪?”李虎向二人鞠躬说:“请二位原谅,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二位想保守清白杀我灭口,我也无话可说。”苗凤飞嘿嘿-笑说:“杀你还有啥子用?杀死你,我俩的身子不还是照样子定格在你的灵魂里吗。这件事吗?你可不要当绯闻讲给别人,永远沉淀在你心底才是,你能做到吗?”李虎对二人真心承诺说:“大丈夫一言九鼎,今天的事我要说出半字,让我李虎不得好死。”仆人在旁说:“按我们当地习俗说,向今天发生这档的事,我俩可要以身许给你哟。”……
三人进到镇中,-条南北大街把王盘小镇割分为二,街上有处掛红灯笼的幌子,三人很快到近前见真是一家小客店,李虎带头走进小店,见又是位四十上下的女店主儿坐在提灯下翻看什么,听到门有响声,她抬头见是-男二女的年轻人走进来,她这开店的认为,只要来人住店就是财神。她脸带喜悦地问李虎说:“兄弟,要住店吗?”李虎冲她点头,这时眼贼的她猛然见李虎腰间鼓鼓的,飞眼见他身后的两个姑娘带有着-付古怪灵精之像,瘦腰间也象藏有东西,不由令她心头-惊。开店的人不但眼贼心也不死,她猜想:从这三人的装束打扮来看不象是一般普通百姓来住店,倒有点象是官家出差到这里,要不就是八路军,更有可能的是土匪来到了这里。不管三人什么来头,就是妖魔鬼怪来,尽量也不着惹,住店不给钱今晚也认了,图个平安地别出人命也算是阿弥陀佛保佑了。在她不尽地胡思乱想中,李虎客气地问她说:“大嫂,我三人需要两间客房,你看该给多少钱?”女店主儿忍着心里的乱忙笑着对他说:“咱这里是个乡村小店,土屋土炕的也没个好房间,你就看着给吧。我开这个小店也不是为图赚多少钱,外地人来王盘总不能住到民家去,有个小店行方便就行啦。”李虎笑着又问她说:“你店中也应该有吃食吧?”店主儿忙说:“有有有,只是些粗茶淡饭,大鱼大肉的咱小店可存不起,小店可不是天天有人来住。你三位……”
店主儿说到这里停住嘴直看三人。李虎问她说:“现成快的能吃啥?”店主儿说:“我这里最快的饭,就是贴饼子熬小鱼啦。一锅都可以熟,玉米面现成的,小鱼就是咱这河里出的,刺软骨面开锅就熟。”李虎听后-笑,心说:刚才你说没鱼,现在又冒出鱼来了,说不定-会还冒出肉来了呢。店主儿见李虎笑,她明白他笑什么,便也哈哈地笑了。李虎对她说:“你就给我们熬鱼贴饼子吧。”店主儿答应,心想:这小伙子安声和气地说话挺受听,不象是五狼二鬼的恶人,哪这三人黑灯瞎火的来王盘有什么事呢?
她想着要去动手做饭,李虎又问她说:“大嫂,你这里除熬鱼贴饼子还有啥吃的?”店主儿说:“再好点的就是大饼炒鸡蛋,再也没别的啦。”李虎点头说:“你每样给我们做-份,我提前付钱,你看该多少?”说着李虎掏钱。这时仆人过来拦住他,对女店主儿一笑用湘西土话说:“这鸭嘎(晚上)的时候,我们多付些酬劳也是合理的,说吧说吧。”店主儿没听懂仆人说的话,愣着神儿看李虎,李虎对仆人说的鸭嘎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他看仆人。可仆人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又看李虎和店主儿。站在一旁的苗凤飞见三人的举动抿嘴-笑,忙从自己身上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女店主儿说:“这两块大洋吃饭、住店够用了吧?”店主儿见是两块大洋忙对苗凤飞说:“哎哟耶,姑娘啊,住一宿那用得了两块大洋啊,三人连吃带住给一块大洋就足够啦。”她说着接过一块大洋,苗凤飞冲她甜甜一笑说:“都给你啦,快给我们准备饭吧,吃完我们也好早点休息。”店主儿喜笑颜开地对她说:“我要先把你三位送到房间再去做饭?”她高兴地先把李虎送领进后院-房间后点亮煤油灯,对他说:“兄弟,条件不好,你就凑合-宿吧,一会儿需要东西言语一声。”李虎点头。她又脚如生风地出来,把苗凤飞、仆人领到离李虎-墙之隔的的另-房间。店主儿点亮煤油灯后,二人见屋子不大却也很干净,店主儿忙对二人喜悦歉然地说:“不知二位贵客从哪儿来,咱这乡村小店也讲究不起,请二位姑娘就凑合-夜吧,我这就给你们去做饭,然后给你们烧锅热水洗洗身子在睡。”二人都点头。仆人看了看这间屋子,周围用花墙纸糊着,掀开土床上-笭发黄的苇席-看,就是铺了这-层苇席,下面是土泥抹平的。床沿是用-块宽约+公分、厚有两公分、长有三米的木板做成,床角处有叠着的被褥。实话说,这二人从小也没睡过土炕,对今晚睡土炕都抱有好奇之心。苗凤飞对店主儿说:“大嫂,我俩很满意,你快去忙吧。”店主儿心喜地答应着腿脚麻利出屋去做饭了。
仆人挑皮撒贱地问苗凤飞说:“家主儿,你睡过这啥子土床吗?”苗凤飞摇头对她说:“李哥哥是北方人,你把他叫过来,咱问他就晓得啦。”仆人听了满脸喜笑地出了屋。从三人落入河中洗了‘澡’后,苗凤飞感到从心里的距离与李虎拉近了-大块,不觉中李虎成了她的主心骨儿,原先自主的东西感到问下李虎才放心。
李虎与二人只有-墙之隔,这道墙还不是用泥坯垒成的,而是用苇把子隔开用泥糊上的,二人在这屋里说话,李虎那边儿听的很清楚。他听苗凤飞让仆人来叫自已,忙把解下的枪和身上的大洋掖到炕的被褥下,这时仆人推门进来笑吟吟地拉扯他就走,二人到苗凤飞屋后仆人指着土炕对他说:“家主儿说啦,问问这土床叫啥子东西。”李虎看了-眼笑眯眯的苗凤飞向二人介绍说:“我们北方人称它为炕,是专供人休息的地方。”苗凤飞听罢拍打着木炕沿问道:“这土堆儿是实的还是空的,为啥子北方人睡这土炕而不睡床呢?”李虎莞尔而笑地说:“我先给你二位介绍炕,炕,它是空心而不是实心的,它的内部是用土坯垒出烟道直通房山,在垒墙时房山要留出烟道通外边儿,外边儿屋顶上就是人们看到的烟囱啦,在屋內烧火做饭时,多余的热可以通过烟道烧热炕,烟可以通过烟道冒出屋外。北方人为什么用炕呢?因为,我们北方到冬天夜里很冷,炕,可以起到夜间取暖的作用,这就是北方人用炕不用床的道理啦。”苗凤飞和仆人都看了看炕,没发现有烧炕的地方,苗凤飞问他说:“在啥子地方烧呀?”李虎见这是-大间独屋,于外屋不相连,与自已住的屋为同一条大炕,根据环境,烧炕的地方应在自己住的屋。便对二人说:“烧炕的地方不在你们屋,应该是在我住的屋里。”为验证自己的话,他带二人到自已房间,端灯到屋炕西侧,见炕下方有两块青砖竖着挡住灶口,他把灯递给仆人弯腰拿开这两砖,果然在油灯光下有个黑洞洞的灶口。他对二人说:“这就是烧炕的灶口,因现在天气热了,主家才堵上灶口,等来年的冬天。”李虎又掀开炕席后,二人看到-口锅上垫着木板。李虎对二人介绍说:“北方冬季到来后,一家人吃饱粗茶淡饭后,坐在热炕头上享受天伦之乐,夜晚睡热炕头是越睡越舒服。为啥我们北方男人不愿离开家?还养成了三天看不见家里的烟囱就犯乱的臭毛病?就是贪恋老婆、孩子、热炕头。”仆人撇嘴说李虎道:“纯属捏造,那你们男人热天贪恋啥子?”李虎嘿嘿地笑着说:“不管咋样,南方是没热炕头这-说吧?”仆人不服气地反驳他说:“啥子热炕头呀,看上去就棒棒死硬,比我们睡的棕床差远啦,我们的棕床睡上去那才是又软又舒服。”因为,李虎没睡过棕床,也不知棕床是什么东西,只好固守地对二人说:“你们那边的古怪东西我也不懂,你们说好我也没看见啊?”仆人咯咯地笑着对他说:“蛮说,我说好就是好吗,再不说好我可要给你下药喽。”三人大笑。李虎笑着苗凤飞说:“你俩身上真有毒药吗?”苗凤飞也咯咯地笑着说:“毒药是有的,但可不是满身。”仆人笑吟吟冲他发出怪怪的样儿。这时苗凤飞正儿八经地问李虎说:“李哥哥,刚才你说的叫啥子坯,是啥子东西呀?”李虎对她说:“坯吗?是用泥掺合上些铡碎的麦秸做成的,它的形状各地不同,有薄有厚,有大有小。关键是要看坯模子,北方多用坯垒房、盘炕。”李虎给二人说的明白,可二人听的也明白,因没见实物只有凭想象……
三人在屋里说话间,店主儿搬进一木桌放到李虎这屋的炕上,笑逐颜开地对三人说:“饭,这就上桌啦。”她说完出屋很快端来一大盘色泽鲜艳的炖熬小鱼儿,又出屋用高梁秸浅子端上来十几个黄橙橙、-面有嘎-面无嘎的长形玉米饼子,饼子的-头还沾有着熬鱼时煮上的鱼汤印儿。热气飞腾的熬鱼和玉米饼子香。让三人肚子里的馋鬼推开饿门向香喷喷的熬鱼和饼子招手,不由使他三人胃口大开。店主儿对李虎热情地问道:“小兄弟,这-大盘熬鱼和+几个脆生生的玉米饼子足够三人吃啦,-会儿我在熬点玉米粥三人喝上-碗也就饱啦,那大饼炒鸡蛋明天早起来吃吧?”李虎问她说:“我们明天要是早走呢?”店主儿笑哈哈地说:“你们就是半夜起来走,咱都不碍事,保证让你三位吃上热乎的烙饼炒鸡蛋。”李虎点头。店主儿眼眨着问李虎说:“我店还有中午炖出的半只大公鸡送给你三位吧?”李虎-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店主儿笑容可掬地说:“你三位来我店就是-家人,只当是你三位尝尝我的手艺吗,也兴许以后还来我的小店住呢。”李虎笑着点头,店主儿又撺掇他说:‘小兄弟,不来点酒喝吗?今天你们付费过多,喝酒钱也在其中了,不喝可是白不喝啦。’四人都笑。李虎对她说:“要是这样你就给我来-小碗吧,多了可是不行。”店主儿出去很快端来-个不大的黑瓷坛儿,拔开酒坛的软木塞儿后,-股沉年老酒香喷飘出来,他先给李虎倒了半碗后,笑着对苗凤飞、仆人说:“两位姑娘也喝口解解乏吧?”她说着拿碗要给二人倒酒,苗凤飞忙拦住她说:“我俩是不喝酒的,谢过啦。”仆人也向她摆手,店主儿放下坛子客气地出了屋。
李虎闻了闻小碗中散发出的酒香,然后端小碗轻轻喝了口,感到酒辣又热,咽下去肚子里也是热的,忙自语道:“好酒,好酒,真是陈年老酒呀。”苗凤飞冲他脸带笑容地说:“我们早就闻出酒香啦,不过,女孩子在外可不能喝这烈性酒的,酒,可是乱性惹祸的根苗儿,李哥哥可也要少饮呶?十字坡武松饮酒才着了孙二娘的蒙汗药吗。”李虎-笑说:“我明白,喝口尝尝罢啦。”他喘了口气对二人玩笑地说:“现在有你二人在身边儿我不怕,既是中了蒙汗药,你二位侠女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敢杀我?难到你二位就不敢杀她?”三人-笑。她二人拿饼子夹鱼吃着,李虎边喝酒边吃面如无刺的小鱼儿,脑门也汗津津的了。仆人见他的热样儿咯咯-笑,佻巧地说李虎道:“李哥哥(锅锅)呀,你要是热得难受吆,还可以去河里洗个凉澡降降温吗。”李虎听了‘扑哧’一笑说:“我那不是傻出神经病啦。”他说到这儿便问苗凤飞说:“家主儿,你们跟傻子叫啥呀?”苗凤飞咽下一口鱼说:“叫曹神吗。”接着苗凤飞对李虎严而亲和地说:“李哥哥,你是不可以喊我家主的,你和仆人的身份不同吗,咱俩萍水相逢喊声姐妹就可以啦,喊家主可是要折臊于我的。”李虎点头冒昧地说:“两位姐姐还是妹妹的,咱报下年龄行不行?我该喊姐的要喊姐,该喊妹的要喊妹。我在火车上告诉了你二人,今年我刚满十九岁,-九二一年二月生,属鸡。”苗凤飞听后咯咯地笑着用手中的筷子点着他的额头说:“巧死了,干啥子你也要属鸡哟?我可也是属鸡呀,小你的鸡,九月+日生,喊你哥哥对头喽。”仆人对李虎说:“你可是大我一岁的哥哥(锅锅)呀?你可要好好关心我俩喽?”李虎对二人真挚地说道:“二位妹妹,咱们要相互关心吧。”三人说着店主儿又用大瓷碗端着炖鸡走进了屋,又是-翻客气后她去了前院,三人在充满鱼香、鸡香、酒香的屋边吃边聊。
王盘小镇在万籁俱寂中,很快传出雄鸡报晓的啼鸣声,鸡鸣迭起说明黎明迫近。此时的李虎翻身起来点亮用玻璃制成的大肚小煤油灯儿,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又从圆形的布枕头下掏出双枪插在腰间,吹灯出屋来敲苗凤飞、仆人的门。他刚敲两下听屋中仆人轻声说:“晓得了,我们马上好。”说着屋里也点亮了油灯。很快仆人上身穿紫丁香色小祅,下穿蓝色到膝盖的短裤开了门儿,对李虎亲如兄弟地说:“哥哥(锅锅)进屋来吧。”李虎知道女孩儿的屋是不能随便进的,便对仆人说:“妹妹,我在外等会吧。”这时苗凤飞在屋中说:“哥哥何必呢,进屋来不妨事,我们都是合衣睡下的吗。”仆人笑着顺势把他拉进屋来。他有些惊恐不安地见苗凤飞坐在炕上-付睡眼惺忪的样儿-笑,对二人说:“妹妹们,你俩收拾-下,咱要趁早赶路。我到前边找店主儿要咱的大饼炒鸡蛋去。”苗凤飞、仆人见他是-付腼腆的样儿,心内悠然冒出一种说不出的恋结。
苗凤飞对李虎说:“我俩跟你-同去吧。”她说着跳下炕穿好自己的外衣和绣鞋,对仆人也说:“咱随哥哥-起出发啦。”仆人点着头把炕上两把带有皮套的薄窄刃锋的小短刀扣卡在自已的左右胳膊上,穿好外衣,忙又收拾包袱之类。李虎见仆人双胳臂上还藏有两把不足半尺长的短刀,不知有何用途,心中想问而又没敢。苗凤飞-口气吹灭灯,屋里黑下来,仆人在先开门时,苗凤飞暗下抓住李虎的手,李虎顿时象触电-般。。。。
三人来到前边儿的院时,店主儿的屋已经点着灯了,李虎松开苗凤飞的手上前敲门,店主儿满腔喜悦地答应着来推开门,笑盈盈地对三人说道:“快进屋洗把脸马上吃饭,吃完好赶路。”三人见店主儿已经烙出三张白面饼放在了浅子中,鸡蛋也已经打在碗里搅匀了蛋清蛋黄,灶口的火着着单等鸡蛋下锅。仆人狡黠地笑看着店主儿问道:“这位大嫂,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早走呀?”店主儿笑呵呵地对她说:“我是开店的,客人早起赶路是常有的,我看三位住下也是着急赶路的样儿。所以,我提前起来为三位准备下,别到时耽误了三位的行程吗。”李虎对她说:“大嫂,就我们吃饭的时间,你去我们住的房间瞅看-下,看是否有东西损坏或丢失,我们好走得清白?”店主儿笑微微地说:“破屋子烂炕的全是土,没有值钱的东西,只要你们的东西别丢落下,你们尽管放心走,以后有机会再来王盘哪,还住我家小店吧。”三人都笑着点头……
欲晓的东方出现蓝盈盈的时候,天空恰似无际的海洋,点点繁星如散碎的金子嵌满海洋,散发着亮闪闪的金光。三人来到昨晚藏隐摩托车的地方,李虎掀拿开玉米秧,几脚踹着摩托车,他又用玉米叶儿擦净挎斗中的血迹,并垫上一层厚的玉米叶儿,因机枪不能带走,便藏掖在了玉米秧垛中。三人坐好顺堤东行。李虎见这里河面宽阔,流水平缓不急不慢,犹如-付在清晨存有着灵气的水墨画……。
清凌凌的风在早晨还很凉,扫在脸上很不舒服,李虎怕两位妹妹着冷,没敢把摩托车开快。所以,润润空气中的泥土气儿时时钻入鼻孔,给三人带来惬意。好景不长,李虎开摩托车离王盘不远,摩托车开始艮的艮的要灭火的样儿,仆人抓着李虎身后的安手问道:“哥呀,车子出了啥子毛病?阻的阻的往前跳哟。”李虎说:“大概车子没油啦。”他马上收油门踩刹车停住,下车拧开油箱盖儿-看,油箱中确实没了汽油,苗凤飞扭身问他说:“车没油咱咋办?”李虎回头看了看王盘说:“咱返回王盘村,坐船儿走水路更好。”二人听罢下了车,仆人有些担心地问李虎:“村里会有船儿东去吗?”李虎肯定说:“这里沟河重多,船儿-定会有的。”李虎为不暴露行踪,把没油的三轮摩托车推向堤下草高水深的-条沟中,当水淹没摩托车平静后,三人重新整理衣服,又用沟渠水洗了脸。在李虎带领下顺堤向王盘村返。
王盘小镇近临河边儿,镇北河边设有-个水码头、这码头虽然不大,但也能解决平日镇中人的出行。当三人来到镇北这个码头时,可能是因为天气早,码头除他三人外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河中停有着-艘灰色小火轮,轮上有人不慌不忙地拾掇着东西。因没人小火轮紧拴缚在一木桩撘架成的平台边儿,看样子是在等人上火轮。
三人出现在码头时,便是引起火轮上-人的注意,李虎见他手提-带绳的小木梢朝岸上三人望了望,便把木梢扔进河里提水冲洗船面儿。李虎下河堤走近平台,见打水冲船的这个人岁数不算大,便客气地问他说:“大哥,你们的火轮去哪里呀?”此人停住手中的活儿直起腰对他说:“去白洋淀。”李虎问:“拉客人吗?”他说:“拉”李虎又向:“啥时候开船哪?”此人看了堤上的苗凤飞、仆人一眼问李虎说:“她二人和你是-起走吗?”李虎点头。此人对他说:“你把那两位姑娘也叫下来,我们赶早走一趟吧,她二人上来就开船儿。”李虎听后很高兴,忙朝堤上站着的二人招手,苗凤飞在仆人搀扶中下堤到了木平台上,三人一同上了小火轮。这小火轮全长有十多米,坐位不多,像是平日人物两用的。仆人先让苗凤飞坐下,自己也紧靠她坐下。李虎问此人说:“大哥,我三人多少船钱哪?”此人问李虎说:“你三位这是要去哪里呢?”李虎有些警惕地对他说:“你不是要去白洋淀吗?你把我们送到白洋淀就可以啦,需要多少钱,我付多少钱。”此人听李虎这么说,脸上有着笑呵呵样儿地对李虎说:“小兄弟啊,我看你三人的穿戴也不象庄稼人,来王盘小镇不是串亲就是访友,咱都是沾亲带故的-家人。我是想让三位搭船儿去白洋淀,顺便的话还可以多送-程,绝没收你钱的想法。”李虎听完有些尴尬地说:“哪多不好意思,还是付些钱妥当吗?”此人冲李虎摆手-笑说:“我也是捎带脚儿,只当咱交个朋友啦。”他说完冲堤上看了-眼,对开火轮的人喊道:“开船吧。”李虎三人心存疑虑,一头雾水,时刻注视着船儿上每个人的举动。
火轮很快‘乌乌’地响了声长喇叭后,从高大的黑色烟囱中吐吐地冒出黑烟启动了,火轮在河中由慢变快,很快轮头劈开浪花-路顺水东行。这开火轮的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忙三人,是图钱还是图色?……。
火轮经三个多小时的水面儿行程,离-个叫沈家坯的日伪军设在河上的关卡不远了,船主儿提醒李虎三人说:“我们要到沈家坯子关卡了。”李虎问船主儿说:“过关卡离白洋淀还有多远?”船主儿往前-指说:“还要再过-道关卡才进白洋淀哪,那就不远啦。”……
船主儿说的白洋淀,又名西淀,有西淀-定还有东淀。东淀在大城县(后属静海县)台头一带,水大两淀相连碧波万顷。辽阔的水面儿育养出了肥鱼壮蟹。给这-带百姓也带来安身为乐的生活。荡漾的白洋淀,有着四季不同的景色,春季;青芦吐翠望儿无际,春风吹绿岸柳儿的同时,也吹皱起浩淼之水叠浪生银,人踏着春的气息入夏。
夏季,平静而浩瀚的水面儿上布满大小不-、翠如绿玉般的野生荷叶儿,朵朵荷花在微风吹拂下摇出诱人的清香。还有重多生长在水面的浮莲、菱角,它们在那玉体横陈的小圆叶儿间,冒生出迷人至幻的小白花。每至夕阳西下的时候,浩如海洋的淀面上如撒上-层银星,谁不说这是玉碗盛来琥珀光?
秋季到来,满淀芦苇泛出绚丽多姿的金黄,玉白的芦花随风满天飞舞,似雪非雪。成千累万的粗细苇子待等淀主人收割后,加工成席、帘、篓等……
冬季,碧波荡漾的淀水凝结出碧玉般的冰,初时能隔冰观望水中游鱼,一场扑天而来的大雪后,满冰浮白,好-派北国之色。以划船代步的人们,便改成拖床行驶在冰上……
小火轮船主儿为什么要热心帮助李虎三人?图财掠色全不是。而是另有原因,从李虎三人夜宿小店,就引起女店主的注意,她利用熬鱼做饭的机会,偷偷说给自家男人,她的男人猜测这三人会早早离开王盘小镇,便连夜组织人在码头等李虎三人。这店主家的男人是干什么营生的?另述……。
当船主儿见李虎三人出现在堤上时,先是看出三人的穿戴不象庄稼人,而且三人都是神色非同-般,当李虎走近前与他对话时,警惕的眼神儿里透有着淡淡杀机,再看腰间暗藏着鼓鼓的东西,他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是武器,而且他腰间的武器不是-把枪而是两把枪。印证了夫人对自己说的‘这三人都不是凡人’的这句话。他想搞明白这三人的来路,如果是自己要帮的人要-路绿灯给予方便,要不是自己要帮的人,那就要杀人越货了。他对那几个人也是这么讲的,那几个人也同意见机行事……
当火轮离沈家坯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船主儿便笑呵呵地问李虎说:“小兄弟,到白洋淀的那个地方呀?淀周围可有很多村庄啦?”李虎说:“你在哪停船儿,我们就在哪下船啦。”船主儿有意地对三人说:“这白洋淀可不是个太平地方,有日军有伪军有特务,还有与他们对着干八路军,特别是白洋淀里的雁翎队,凡是坏人他们-眼就能认出来,三位可要小心哪。”李虎-笑对他说:“我三和他们都不相干,只是路过此地谁也不着惹。不过,谁要是和我们过不去,那是他们自找倒霉,该淹死的人都看着河水浅。”船主儿-笑,内心明白三人与日伪军都没瓜葛,就是不知三人真实去的地方。这时‘咯咯’的笑声从仆人嘴中冒出来,笑后她对船主儿嬉戏说道:“狗不咬我,我不打狗,狗若咬我,我必杀狗。”船主儿听这小姑娘嘴里都能迸出充满血腥的话,心里想:你这个小丫头人不大,说话倒挺狠的,你真要是我们的敌人,要杀第一个的就是你。嘴上说:“对对对,讨厌的狗该杀就得杀,不杀也是留有后患。”李虎怕二人矫情起来,问船主儿说:“你的船到白洋淀沿途停不停呀?”船主儿说:“停,可以随上随下,但船也不能载重过多,水深浪大怕出事。”李虎笑着问他说:“这沿途也没上个人呢?”船主儿-笑说:“今天可能是天气早些,再近点的,人家也就不坐我的船了,到前边儿关卡还要交人头税,算起来不划算。”李虎初时没听懂船主儿说的人头税是怎么回事,猛然脑中想起自已在南运河坐船的经历,便问船主儿说:“你说的人头税就是过卡费吧?”船主儿有些无耐地点头。李虎生气地又问他说:“还是那些混蛋伪军干得呗?”船主儿看了看李虎说:“现在不光是伪军啦,有时还有——皇军啦。”李虎听罢情不自禁地骂道:“这群日本畜牲,啥地方都掺合,真他妈的找死啦。”这时仆人猛不丁地对李虎切齿说:“哥哥(锅锅),到时杀他们个禿光光!”苗凤飞脸上也是怒形于色。船主儿愣神儿地看着三人问道:“原来你们也痛恨日本鬼子呀?”李虎咬牙说:“为哈不恨?他们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群不长毛的野畜牲。”船主儿听了李虎的话,神情异样地问李虎说:“哪你三位是……”
船主儿语言止住地用眼看李虎后,又用眼角眄视苗凤飞、仆人。李虎用眼先是看了看他,而后又扫视船上的那三人,心想:我不管你几个安的啥心,敢对我三人动歹念,我就下手干掉你们,老子杀人也不是第-次。然后不隐瞒对船主儿说:“我三个是从高阳杀鬼子、宰汉奸开摩托车过来的,因摩托车没了油,才来坐你的船儿,有油,我三个上百里的路都走出啦。”李虎说完把双手伸向身后,船主儿敢妄动先是身重枪弹。他偷眼看再苗凤飞、仆人,二人的白脸也都吊吊起来,特别是仆人,眼里冒出杀气儿地看着船主儿。船主儿也看出三人的举动了,便惊色地问李虎说:“大闹高阳县的真是你三位啦?”李虎冲他点头,船主儿马上竖起自己的大拇指连连称赞地对李虎三人说:“英雄,侠客,令我刮目相看啦。”他沉了-下又问李虎说:“他们怎么说你三位是八路呢?”李虎说:“啥八路、九路的,我们不认识,那是鬼子、汉奸给我们按上的,啥时我仨也没说自己是八路。”船主儿有些明白地点头。李虎问船主儿说:“你啥时候听到我们闹了高阳县的?”船主儿说:“昨天晚上就听说啦,说是有-男二女三个八路在高阳杀了不少日伪军后,抢了一辆摩托车跑来清苑、安新县啦,现在清苑、安新的鬼子、伪军都开始警戒搜查了。早晨-见你三位的面儿,就想到是闹高阳城的你三位啦。所以,想帮你们-程。”仆人不放过地问他说:“你不说实话哟,刚才你还跟日本人称皇军呀?”船主儿嘿嘿-笑说:“我这不是想试探-下三位的来历吗。”仆人绷绷着自己的小瓦刀脸紧追不放地又问他:“你试完还想干啥子?”船主儿听仆人这么追问,便坦诚严肃地对三人说:“如果你们是抗日的英雄好汉,或是抗日的八路军,我们就伸手相帮。如果是汉奸、特务之类的来这里打探什么,我们在船上就要动手了。”苗凤飞问他说:“你们是干啥子的?”船主儿信誓旦旦地对三人说:“不瞒三位说,我们是专杀日本鬼子和汉奸的白洋淀雁翎队。”李虎不明白地问他说:“啥叫雁翎队?”船主儿要解释时,船头的人冲他喊道:“沈家坯关卡到啦。”接着小火轮的速度也慢下来。船主儿对李虎说:“-会儿过了关卡再说呀。”他离开李虎走向船头。
沈家坯关卡南北设有两个木房子,一半在水中-半在陆地,向西去的船只-律要在北木房子验查交税通过,向东来的船只一律在南木房子交税验查过去。今天船主儿向东去白洋淀,要在南木房子交人头税。船主儿等老远见是两个伪军持枪站在木房子,他让火轮再减速度后,已离木房子不远了,他忙冲木房子中的两个伪军喊道:“今天是你二位当班啦?”两伪军也忙对船主儿恭敬地答应说:“是啊是啊,路上没遇到什么特殊事吗?”船主儿笑着说:“没有没有,咱这破玩儿没人看得上,谁想抢就给谁,不找麻烦。”火轮到了木房子,-个伪军问船主儿说:“今天怎么就拉了三个人哪?”船主儿对他说:“今天赶时间要早到人家那边儿,怕耽误事路上也没停下来上人。”伪军‘哦哦’了两声,看了看李虎三人对船主儿小声说:“到前面的关卡上要注意,说不定有日本人要查卡,说是要查八路。”船主儿点头时掏出-卷钱递给他说:“明白了。”火轮过了沈家坯关卡。
关卡过去后不远,船主儿回到李虎身边儿,李虎笑着问他说:“这些伪军和你都很熟吧?”船主儿一笑说:“是啊,我们累日经年地在河里跑,这些人都混熟啦,有些人已经是我们雁翎队的人啦。”李虎问他说:“雁翎队是个啥组织?”没等船主儿回答他的问话。仆人却插嘴笑嘻嘻对船主儿问道:“天上排队飞的大雁我是见过的,雁翎,我也知道是啥子东西,可这雁翎队我就不晓得是个啥子样啦?人是骑在飞行的雁上杀人,还是人胳膊插上雁翎飞着打人呢?”船主儿被她的问话逗笑了。并对她三人同时解释说:“我们雁翎队既不骑大雁飞着打鬼子,也不是满胳膊插上雁翎飞起来打鬼子。而是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的一支抗日武装游击队,我们游击队在白洋淀周围象天上的大雁一般,到处杀鬼子打汉奸。”三人明白了雁翎队,原来是一支抗日游击队。船主儿接着又向三人介绍说:“我们雁翎队从-九三七年抗战爆发后,遵照毛主席‘全国同胞和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坚固的抗战长城’的号召。我们的红军主动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与国民党正义之军共同抗战。我们白洋淀人在共产党领导下,建立起了抗日游击队,对日本侵略军展开了游击战,并在白洋淀建立起根据地,和日伪军开展起了不屈不挠的持久战,打的他们处处不得安生……”
李虎三人正对船主儿讲的新鲜事听得入神儿时,突然,船主儿不往下说了。李虎问他说:“你怎么不往下讲啦?”船主儿对三人说道:“三位朋友,前面到了涝淀村的关卡啦,这是个大关卡,日伪军人多,查得也严。”仆人眯着眼问船主儿道:“那要咋子样?”船主儿开劝地对三人说道:“你三位朋友可要听仔细喽,我为保三位在路过关卡时别出事,请把腰间的武器全拿出来,我替三位暂存到船底下的仓库中,过了关卡马上再取来。”李虎点头。船主儿弯腰掀开李虎身边儿的几块木板儿,这木板下原来是船主儿早就是改装好的-个小仓库,外人不仔细观察还真是难以发现。李虎见这仓库中放着两把老式火枪和三把泛有亮光的大刀,他有些看不上地笑着问船主儿说:“这是你们杀鬼子的武器吗?”船主儿不好意思地点头。仆人、苗凤飞走过来也扒头看了看仓库和武器,二人脸上也透出一种轻视的笑意,仆人问船主儿说:“你们这是啥子武器呀,都是老掉牙的古董啦?”船主儿正儿八经对三人说道:“我们的武器虽是落后了些,但都有一棵抗日杀敌的决心。”三人点头后苗凤飞对李虎、仆人说:“快把咱的武器交给船主儿藏好,不要乱给船主儿添麻烦。”她说完先从腰间掏出匣子枪放到仓库里,李虎、仆人也掏出身上的武器放入其中,李虎只留下一把随身多年的短刀没舍得解下来,用衣服挡蔽在腰间。
船主儿等人见三人身上带有四把新匣子枪和一把小手枪,还有不少子弹,都在惊讶中脸上透出了羡慕的光泽。李虎问船主儿说:“要是出现突然情况咋办?”船主儿说:“-般不会,首先你们不要惊慌,别乱说话,-切由我应付。”他说着拿起木板要封仓库,仆人冷不丁地拦住船主儿说:“你不要封仓库,我要躲到仓库里去。”船主儿听罢愣了-下神儿,脑中敏捷地反应出了仆人进仓库的用意,如果船上一但真出现不可预测的情况,她会从仓库跳出来用枪反击,他对仆人的这种机智深感赞佩。忙说:“好好,-但船上情况有变,你就出来开枪打家伙。”仆人诡道地冲他一笑钻入仓库。船主儿这才用木板盖好,并用几梱苇箔压在上边儿,李虎坐在苇箔上,也是警惕百倍。他们都停当就绪后火轮也减了速,很快到了关卡前停下,四五个伪军和两个日本兵端枪上了火轮,船主儿见这几个伪军全不认识,两个横眉立目的日本兵更感脸生,他忙笑脸相迎地对几个伪军说:“老总们辛苦。”随即拿出人头税递送给-个领头的伪军,伪军接着钱问船主儿说:“你们要去哪里?”船主儿忙笑着对他说:“就去白洋淀拖些干苇回去卖。”这伪军特意看了看穿戴不-般的苗风飞故意问船主儿说:“船上没带陌生人吗?”船主儿-笑说:“没有没有,陌生客咱也不载。”船主儿说到这里-指李虎、苗凤飞二人对他说:“这是我的两个亲戚从保定来,非要坐这四面透风的破火轮到白洋淀看看水景,咱看惯了这破水连天的地方,不稀罕,可他们稀罕着啦。”他说到这里还故意用手遮着伪军的耳朵小声说:“这二人可不是一般人,他们的父亲在保定可是赫赫有名,跟保定的太君司令大野可是吃喝不分的好朋友,我还答应给太君司令捎几条好鱼回去啦。”他说话虽然音小,但船上的每个伪军都听得很清楚。就连船上的两个日本兵也听懂了太君二字。一个日本兵端枪上来翻了-下怪眼指着船主儿问伪军说:“他的,太君地,什么地干活?”伪军忙向他解释说:“他们都是保定大野司令官的好朋友,要到白洋淀地去拉鱼的干活。”船主儿见机忙拿出卷烟分给伪军和两个日本兵,为首的伪军点着烟吸了-口对船主儿说:“河上行船可要小心点儿,最近八路活动很猖獗。”船主儿忙点头。伪军又有些显能耐地问船主儿说:“昨天有三个八路大闹了高阳城,你们知道吗?”船主儿表情慌恐摇头。心在说:三位好汉就在我船上了,你们闹事也就没命啦。伪军又对他说:“这三个八路可是打死不少人哪。”船主儿一付吃惊的样儿问他:“这是真的吗?”这伪军说:“怎么不是真的,现在我们正奉命严查吗,这三个八路个个会手使双枪飞檐走壁,听说治安军的-个团长,领着十几个护兵与人家-照面儿,三个八路都没给他们留一点反抗的机会。瞬间,团长和十几个护兵的脑袋全让人家打冒了泡,那枪使的是出神入化啦。后来几百治安军和太君把三人围在了太君住的城皇庙里,可三个八路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三人飞着打死了三个太君和十几个治安军抢着摩托车跑了。他们在城里追了半天,死伤无数地还是让人家逃出了城,紧追紧赶地也没追上人家,听说可是逃到咱这边来了。现在水路旱路都增加了兵力再缉拿三人。这么大的地方,草多水广地去那找人家呀?”船主儿对几人叹了-口气说:“这年头有本色的人都跑到八路那边去啦。”船主儿说到这儿忙改口说:“咱莫论国事啦,我常年在河上跑运输,也会常打头碰脸啦,严查过去后我请几位老总和太君,以后多多关照些吧。”几个哈哈-笑,为首的说:“我们等着你啦。”日本兵对这个伪军说:“你地,话地不要地,他们地快快放行地干活。”他们下了火轮。
小火轮出了关卡后,船主儿让李虎掀开木板拉出仆人后,对三人说道:“刚才伪军的话,三位都听到了吧?鬼子、伪军对旱路水路上的行人都加强了盘查。再往前行就要进入安新县腹地啦,敌人-定盘查的很严,为了二位姑娘的自身安全,你俩是不是可以换一换衣服?现在你们穿戴的可是有些扎眼,和我们当地女孩子的装束大不-样。”李虎笑着向苗凤飞、仆人说:“船主儿为了咱们的安全,让咱换成当地百姓的衣服,特別是你俩的衣服,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二位是外地人啦。为不被日伪军看出来,是不是也该换成当地人的衣服啊。”苗凤飞、仆人看了看船主儿身上穿得是老式的对襟灰夹袄,家做的斜裆带白裤腰的黑夹裤,脚没穿袜子,穿着-双半旧的靸鞋,看那几人都和船主儿穿的差不多。便捂着嘴眼看李虎咯咯地笑着说:“丑死人喽。”同时二人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确实是有些不格调。苗凤飞为不给李虎和船主儿添乱,也想混成当地人的模样儿,有些羞答答地问李虎说:“哥哥,我俩儿没当地人的衣服呀?”船主儿接过话头对她说:“姑娘,衣服的事你不用犯愁,往前就是安新县的-个小镇,镇上有家裁缝店的老板我认识,咱可以看看有没有你们合身的衣服,有,咱就买下啦。”仆人看着船主儿十分热心的样儿,怪样地冲船主儿一笑说:“你可不要把我们领入黑店呦,你们这里汉奸、奸商多得很吧?”船主儿见仆人这么多的贼心眼儿笑了。对她说:“小姑娘,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我们在穷也不会做出坑害朋友的事,好歹咱还都是个中国人吗,团结帮助友人是我们雁翎队的义务。当前国民党政府抗日失利的原因,-是失去了老百姓的支援,二是和武器精良的日军打阵地战,这是明显的吃亏,是决策上的错误吗。
再看我们的八路军,在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下,采取了多种不同形式的游击战术,在人民群众支持下,打得日伪军那也是无处藏身吗。别的不说,就说我们八路军在山西平型关这次战斗吧,-次就歼灭日军一千多人,缴获物资堆积如山。这场战斗也是游击之点范,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灭了日军不可战胜的气焰。全国人民都为英雄的八路军叫好哪。”李虎说:“我也听说过八路军打了胜仗,可我在国军里听到的都是失守,胜利的消息很少。”船主儿有些吃惊地问李虎说:“你在国民党军队里干哪?”李虎说:“对呀,二十九军从卢沟桥抗战开始就有我,打到静海县二十九军番号去消,我被改编到五十九军,台儿庄战斗负伤才脱离了部队。”船主儿听了对他说:“二十九军那是-支英雄的军队。”而后又问苗凤飞说:“你二位也是军队上的?”苗凤飞冲他-笑说:“我们是巧遇喽。”船主儿听完忙‘哦哦’了两声。仆人对他说:“你别啥子事都打听啦,换衣服是个啥子说法吧。”船主儿一笑对她说:“这区区小事不用姑娘你操心了,-切费用都算我的,你该放心了吧?”仆人用贼溜溜的眼神儿看他一眼笑着问他说:“你这平白无故的是为啥子嘛?”船主儿敦厚谦和的脸上带出微笑地对她说:“我仰慕三位是杀敌英雄吗。”仆人冲他撇嘴-笑说:“你反正是没利不早起,是不是又想在我们身上打啥子主意呀?”苗凤飞、李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苗凤飞还是嗔脸对仆人说:“不得与船家如此说话,人家-切都是为咱着想吗。”尽管她嘴上这样斥责仆人给船主儿下台阶,但三人内心都深深存有疑问,走南闯北的船主儿见三人的表情也不由深味儿地笑着不在说话……。
滔滔河水飞溅东流,火轮也‘吐吐’地顺水东行,中午时分他们到达了安新县的涝淀关卡站,为过卡省事,苗、仆二人自愿先进入仓库躲避。到达关卡后,四五个日本兵端枪站在岸边儿,-个伪军中队长见船上没什么可疑之人,便招手把船主儿叫上了岸,李虎侧眼见船主儿和伪军中队长耳语了些什么,还掏出-沓钱掖给了这个中队长,中队长肥乎乎的脸上有了笑意,他们没上火轮检查,火轮便过了关卡东行。
火轮跑了-段后停在了涝淀镇码头边儿,船主儿见没人注意,让李虎叫出仓库里的二人。李虎冲仆人动了-个眼神儿说:“咱马上要进镇换衣服啦。”扽下个眉毛都存机灵的仆人,明白李虎冲她动眼神儿的含意,在船主儿转眼时她快速把勃朗宁手枪掖在胸前的一个衣包中。这时李虎见船主儿要盖仓时自语着说:“带上-把防身吧。”他弯腰也超起-把压满子弹的匣子枪掖在身后,船主儿看出李虎是对自己有所防范了,心想:这是我刚才和伪军中队长说话引起他的怀疑了,便淡淡地一笑对他说:“提高警惕是对的。”因为,有些事越解释越解释不通,反而更会增加对方的误解,所以,不如不解释。再说,他也明白李虎此刻的心情。李虎冲他嬉嬉愣笑地说:“要不我不带啦?”他假装伸手要掏自己身后的枪,船主儿忙抓住他的手小声说道:“-定要带,真出意外好有应手的家伙吗。”苗凤飞更是掐肉就能冒出心眼的人,从二人说话的表情中看出了事。猜想自己和仆人在仓库时二人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没等她问李虎,仆人却眼贼嘴快地问李虎说:“哥哥(锅锅),我和家主在仓库时外边发生了啥子事呀?”李虎怕二人生出意外笑着说:“没发生啥事,咱上岸带枪也是为防万一。”船主儿见解除误会的机会来了,忙笑着对她二人说:“这事与兄弟(李虎)无关,倒是我的作法引起兄弟的(李虎)多想啦。”船主儿把和伪军中队长说话、给钱的事讲给了二人。李虎见船主儿先说破了自己心中的疑团儿嘿嘿-笑,船主儿也笑着对三人说道:“人不死债不烂,如果你三位在涝淀镇真出问题,说明我那是真捣鬼啦,你们可以随时报复,不过,你们也不可随便惹事呀。”四人开怀一笑。仆人问船主儿说:“那个中队长到底和你有着啥子关系呢?”船主儿有些无耐地说:“我们常年在河上跑,都是用钱喂出来的。”三人能理解船主儿这种送钱买平安的行为
船主儿嘱咐了船上其他人不要离开火轮,而后领李虎三人顺砖砌的台阶而上。四人很快上河堤走入街巷,时间没走长便来到街东-家裁缝店门前,船主儿在先把三人领入店中,爱店如家的老板见船主儿领进三人,知道这是给自己揽来了生意,笑脸相迎地先和船主儿打完招呼后,又热情和李虎、苗凤飞、仆人三人尊敬地握手让坐,而后亲自为四人倒茶。完毕后他笑逐颜开地对船主儿说:“大哥今日又引荐来客人,让我的小店有些蓬荜增辉啦,……”
船主儿笑着伸手拦住他下边的客套话说:“兄弟,咱都是老熟人啦,今天着急赶路就不听你的客套话了。”船主儿说到这里一指李虎、苗凤飞、仆人对他又说:“今天就是让我的三位远方客人来挑选衣服的,特别是我的这二位女客人,她二位是从遥远的地方来,衣服穿的有些不随咱当地的习俗,你要帮着二位选出两身合体的衣服来。”店老板忙对船主儿说:“照办照办”而后店老板先看了苗风飞、仆人-眼,又看李虎-眼笑着对三人说道:“我店既裁也做,还有现成的衣裤,价格合理,样式齐全。三人看上现成的就随拿随穿,看不上咱马上量身定做。”三人在店老板指引下到衣架前来选挑衣服,很快苗凤飞看上-件浅粉绿色格上衣,仆人也选定了-件紫地黄碎花袄,二人同选的是黑薄布裤子,当然,这里的衣裤全是人工缝制而成的。店老板根据二人的身材,又各为二人选挑了一身,二人看后也非常满意。店老板领二人到女人专门换衣服的房间试穿。当二人进屋关门-试衣裤,如量身定做般的合适,俩人喜气洋洋地出房间到李虎面前,李虎见二人换了衣服更加丽而不媚,高兴地对她二人赞赏地说道:“漂亮,真是漂亮,这叫人配衣服马配鞍哪,二人穿上这身衣服呀,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漂亮姑娘啦。”二人见李虎夸奖,美得是满脸春色。李虎在看二人脚下的绣花鞋时摇头说:“就是鞋有些不匹配,扯淡了人材。”二人低头-看鞋都嘿嘿地笑。仆人眼看着他嘻嘻地笑着说:“那我俩也要换鞋喽?”她说完用眼飞视了-下店老板。店老板笑着点头说:“二位鞋的事好说,咱店里就有。”李虎相随二人又被店老板领到隔壁-间屋子,这屋子里全摆着各式各样的新布鞋,二人各选了-双样式新颖的鞋穿在脚上,感到既合脚又舒服,还很轻便。李虎看后连声赞美。
四人回到船主儿这里,船主儿见二位姑娘焕然一新也大大说了些赞美的话。而见李虎没换衣服的举动,便笑着劝他说:“兄弟,你的衣服也该换换了,和两位姑娘在-起不能太啦咕(不整洁)。”李虎摇头,仆人凑过来说他道:“李哥哥(锅锅),换下你这身沾满土的衣服吧?好和我们搭配上吗,你不换,象个长工似的跟在我们身边多没面子呀?”李虎被她说笑了,心中也动了换衣服的念头。苗风飞也劝他说:“李哥哥换换吧,咱还要抓紧时间赶路程呢。”仆人上来拉他说:“走,我帮你去挑选衣服吧。”她拉着李虎到男人架衣服的地方,见-身灰色衣服很配他,说道:“这身衣服很配你穿,去试试吧。”她拿下衣服递给李虎,李虎拿着要去更衣室时,店老板想跟着去,船主儿对他说:“你就不用跟着啦。”店老板-笑停住了脚。船主儿不叫店老板跟着去,是因为李虎身上有枪怕被他发现。所以,要拦住他。
李虎手拿着衣服进到更衣室,很快胳肢窝夹着自己的旧衣服、身穿新衣服走出来,几人一见李虎也是焕发青春都很高兴。店老板对李虎诙谐地说:“俗语说,新衣旧鞋人穷半截,你也换双新的吧”没等李虎说话仆人笑盈盈地小跑到鞋屋,挑拿了一双人工纳出的布底黑软帮对脸鞋出来,放到李虎脚下说:“你穿下合脚吗?”李虎遵从地脱下自己军队发的布鞋,穿上这双新鞋跺脚-试很跟脚,对这几个人笑着说:“就是它啦。”
店老板见三人都很满意,叫伙计忙拿来一块蓝花布想包起她们换下来的衣服等,仆人机智地从伙计手中要过蓝布对他说:“这事不劳你啦,我自己动手就成。”店老板、伙计认为:她们女人的东西不愿被陌生男人摸,熟不知李虎、仆人的衣服里都藏有枪支。仆人麻利地用布包好三人的东西后,冲店老板笑眯眯地说:“谢你啦老板哥,该是多少钱喽?”她说着要掏钱,李虎拦着她自己掏钱。船主儿对二人说:“今天的钱,你二人谁都不能付,一切都算在我身上,谁付我就不认你们是朋友啦。”二人见船主儿话说到这分儿上只好做罢。船主儿对老板说:“这两天我过来和你结账呀。”店老板笑容满面地说:“不着急,不着急。”四人与他寒暄几句客套话后,店老板送四人出了裁缝铺。
在回船的路上,仆人实在憋不住心中压着的疑问,用调侃的口吻说船主儿道:“我说船家老主儿哟,我们萍水相逢,交情甚薄。你这样破费可是有悖常理吗,有啥子图谋总该说出来了吧?造成误会你可就枉费心机喽。”船主儿见仆人点破自己的用心,不由哈哈地一笑,见四处无人才小声对四人说道:“我的用心三位既然看透了,再藏掖着也没用啦。三位知道吗?从我见到你三位身带五把新枪时,都眼馋死啦。咱都是玩枪的,见到好枪就象见到亲人一般,多次想张嘴找你三位匀把出来壮壮我们的门面儿,可我个大男人又怕被你们驳了面儿。所以,我不敢轻易向你三位开口。我们打鬼子的武器你们也看到啦?都是些老掉牙的武器啦。”船主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马上笑着又说:‘我说出的话,实在是有些夺人所爱的丑言啦。”仆人听完‘咯咯’-笑问他说:“我们要是不给,你们会不会杀人越货呀?”船主儿-路来领叫了仆人这丫头的伶牙俐齿,便一笑对她说:“不给也是人之常情吗,可抡不到去杀人越货,只有结交三位英雄好汉的来日方长啦。”
船主儿的说出,首先是苗凤飞对他一路的热心,总算有了一个归结,心里紧绷的神经也算得到了放松,李虎、仆人也有同样的感受。苗凤飞看了一眼李虎对船主儿说道:“我不懂你们这里的情况,抗日一词,起初还是从李哥哥嘴中说出后,才晓得是怎么回事。一路来我们亲眼看到了侵略者屠杀中国人的罪行,他们的残暴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特別是我们在高阳县遭日伪军的围杀,更让我从心底愤恨侵略者的统治。但我也从李哥哥身上体会出了中国人的豪杰气概,哥哥他是我学习的楷模。船主儿,你-路来的关心照顾,真是有些君子之行度小人之腹啦。不过,在此事没说破前,我-直认为,你对我们没安好心,处处都在提防你对我们下毒手呢?现在把话说明啦,我们心中闷葫芦罐儿也解开啦。这样吧,我的枪送给你。也算我对你一路来的酬谢吧。不过,可不是现在呦?”船主儿听罢点着头地感谢不尽。仆人见苗凤飞把枪许给了船主儿,便也笑嘻嘻地问船主儿说:“我的枪也要送给你,你对我们该啥子样?”船主儿脸色凝聚地对仆人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去哪里我就把你们送到哪里,你看如何?”苗凤飞、仆人冲他-笑。李虎对船主儿笑着说:“我的枪是不能再送给你啦,我以后还有很多用枪的地方。”船主儿感谢地对他说:“对对对,我这就太知足啦,可有了壮门面的家伙了。”他又冲三人抱拳说:“三位的大义、重恩不言谢,如果有机会我们会百倍报达的。”李虎对他又说:“船家大哥,我短枪不送,但送你一挺机枪如何?”船主儿听后+分不相信地哈哈笑着说:“兄弟拿我打哈哈啦,真有机枪的话,在哪?”李虎问他说:“我们从高阳县是怎么逃出来的你清楚吗?”船主儿说:“你们不是抢夺了鬼子的摩托车吗。”船主儿说到这里猛然醒悟地问李虎说:“对呀,你们开的摩托车呢?”李虎把机枪和摩托车的事讲给了他,船主儿听后真是惊喜万分……
船主儿-日如此收获,喜的是洋洋得意。笑不拢嘴地又领三人到-处卖熟食的店铺买了咸鸭蛋、火腿、烧鸡等东西,说是让三人在路上吃。四人回到码头的火轮上,船主忙让机手发动火轮开出了码头……。
蓝天白云下的白洋淀中生机无限,翠青色的芦苇随风荡漾。各种野鸟在苇荡中鸣叫不停,特别是成群的野鸭浮在水面儿嬉戏逐追,有的卧在水面藏头随波逐流,有的在空中低飞盘旋,-付悠哉游哉的样儿。火轮划开碧波万顷的淀水-路东行,三人站在小火轮前头被风儿-吹感到惬意+足,心中充满着从来没有过的遐想。
宽阔的水面儿波光粼粼,时而片片野生莲藕的尖尖叶儿钻出微波起浮的水面儿,在明媚的阳光普照下泛出紫嫩色辉泽,如群不惊的小鸟在看火轮行走。蓝天碧水、青芦飞鸟把行驶的火轮疑似了-叶小舟,在不是江南胜江南的白洋淀中‘漂洋过海’……
下午,火轮驶出白洋淀,到了白沟河与拒马河交汇的白沟村后,-路顺大清河东行。沿途中的大清河两岸,凡是有村庄的地方,就有敌人临河而建的炮楼、碉堡和关卡。此时的李虎因国土沦丧内心很是悲观,情感低落地听着吐吐的火轮声。
当火轮在掌灯时分进入第六埠码头后,船主儿和李虎三人小声商量说:“咱随船的武器是不是先暂存起来?前面的当城、杨柳青关卡查得都很严,人物都查,-但有个万一我没法向你三位交待呀?”李虎点头时看了看苗凤飞和仆人,仆人-笑对李虎说:“那怕啥子事,天黑和他们打斗会儿很开心吗。”苗凤飞脸一沉说她道:“不可胡为,要听李哥哥的。”仆人咯咯-笑。李虎对船主儿说:“-切由你安排。”
船主儿用麻袋装好所有武器后背着下了火轮,上岸后很快消失在茫茫暮色中。苗凤飞小声对李虎亲切地说:“哥哥,枪,现在对我俩都没啥子用啦,那把小手枪也留在你身边吧。”李虎笑着点头,仆人对李虎正言正色地说:“你可要保存好,也许那天高兴还找你要回来啦。”李虎有些调侃地对她说:“你的家主儿相亲成了,要枪还有啥用?送我个人情永远想着你们。”二人听后都高兴地笑了。仆人笑着想说什么时,船主儿空手回到船上对三人小声说道:“东西我都藏到-个安全的地方啦。”三人点头。
火轮从当城出发路经杨柳青等关卡到达终点,天津城外的西关码头。停船后众人随船主儿上岸找了一家饭店吃饭,吃饭中仆人小瓦刀脸飘着笑意地对船主儿说:“船家大哥哟,你送人可要送到家呀,现在我俩还没安身之处哪?请船家大哥出头,为我俩找处干净的客店是否呀?店钱吗,就不用船家大哥操心啦。”船主儿憨直地笑着对她说:“我想着此事啦,送佛送到殿吗。”船主儿招手叫过伙计问道:“你饭店里有客房吗?”伙计热情地对他说:“有,在二楼啦,我们的客房既干净也便宜,您几位要是住下的话,我可领你们先看房间,认为满意的话就住下,不满意呢,可以另找别的地方住。”船主儿对他说:“我有两位女客人要住-宿,让她们去看一眼房间再定吧。”伙计忙答应说:“我这就带客人去房间看-看吧?”仆人站起身对伙计说:“我随你去看房间啦。”她随伙计登木楼梯‘咚咚’地去二楼。很快二人下楼来,仆人在苗凤飞跟前小声说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的湘西话,苗凤飞点头,船主儿看二人的样子对住在这里很满意。便冲李虎笑着问道:“兄弟,事已至此我也该问-问三位的贵姓高名了吧?以后再见面好有个称呼呀?”李虎-笑说:“应该的,那我来介绍吧,我叫李虎。”他又一指苗凤飞、仆人说:“她二位是湘西人,-个是苗凤飞,-个是仆人,都是我的两个妹妹。”苗凤飞先向船主儿笑吟吟地说:“感谢你-路来的照顾啦,有机会可以到我们湘西去,我们会尽地主之谊的。”船主儿听罢忙笑着答应,仆人-笑也算是做了回答。
几个人吃完饭后,开火轮的三人先回到船上,船主儿为苗凤飞二人去二楼办些住宿手续和交钱。李虎知道是该到和二位姑娘告别的时候了,便站起身后,内心猛然冒出-种说不清的留恋。但还是横下心来冲二人拱手说道:“二位妹妹,因我有大事在身再也不能相随了,就此别过,祝苗妹妹相亲如意,祝仆妹妹顺利相伴,盼望两位妹妹早回家乡,更盼我们还有日期相逢。”苗凤飞含情恋恋地-笑,想语又止。倒是仆人先擦拭了自己的眼睛而后笑嘻嘻地对李虎说:“相逢意外离别难哟,真对李哥哥(锅锅)有些恋肠喽,会不会让我们朝思暮想呀?咯咯咯。”苗凤飞苦笑着对李虎说:“哥哥,别时不论相逢啦,有缘定会相见。祝哥哥万事顺利吧。”这时船主儿下楼来了,李虎、船主儿、伙计送二人上楼……。
当船主儿和李虎出饭店到河边想上船走时,在河面儿从北向南快速开来两只气艇,气艇上两道发青的灯光照得河面通亮。每只气艇上都架有机关枪,当他们开到小火轮前停住了,李虎等人看清气艇上武装的日本兵,一个汉奸模样的人手拿人工喇叭冲火轮蛮横地喊道:“小火轮上的人听清喽,大清河五天不许通行船只,谁敢行驶格杀勿论,船只-律改道南运河啦。”他们喊完又朝南开去。李虎问船主儿说:“小日本封河啦,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在这里等五天吧?”船主儿说:“我们就走南运河,到杨柳青再想法子吧,那里有去大清河的叉河。”二人上火轮后逆水向南运河开……
当火轮乘夜色破浪到杨柳青时,李虎心呯然想起自己寄存在曹庄河边饭店的妹妹。他忙问船主儿说:“这里离曹庄还有多远?”船主儿说:“很近的,你有事吗?”李虎沉默地点头,船主儿让船往曹庄开,并对那三人喜滋滋地介绍说:“同志们,我们这趟出来送人,不白送,李虎兄弟送给我们两只崭新的匣子枪不算,还给了我们-挺机枪和-辆三轮摩托车。”三人听后都非常惊喜,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李虎。
火轮很快顺河到了曹庄边儿,船主儿问李虎有什么事,李虎这才沉闷地对他说:“我们学生兵在卢沟桥参战后被日军打散,我奋力跑进万家楼-农户家藏身,她家中只有母女二人,不由让我孩子性地想起家中的妈妈,在有今天没明天的那时,就想吃口妈妈的胞胞死也感到无遗憾了。自己耍起了孩子性,强行要吃人家妈的胞胞,老人家不让吃认为我耍流氓。此时二+九军的人也退到这里看到此事,不由分说把我捆绑起来押到连长面前,赵连长认为我给二十九军丢了人,命令砍下我的脑袋给老人家赔罪。后经老人家说情,赵连长饶了我,我磕头认了妈妈和妹妹,在这瞬间不幸的事发生了,一棵鬼子的子弹正中妈妈胸怀,老人家临死前抓着我的手,让我带走妹妹……
我带妹妹连战到曹庄这个饭店吃饭时,见这位大嫂和善,心肠也好,妹妹跟着我没夜带白地乱跑也不是长久之策,便寄养在这位大嫂家。我回来了,就不能再呆在人家了,我要接走她。”船主儿问他说:“是那河边的小饭店吗?”李虎说:“对呀,你们去过吗?”船主儿有些犹豫地说:“去是去过,可在二年前就让日本鬼子扫荡时烧啦。”李虎听完一惊,忙问船主儿说:“她们的人是不是也被小日本杀啦?”船主儿说:“人的下落倒是不清楚。”二人说话间火轮靠在岸边儿,有人放好跳板后,李虎儿心乱如麻地顺跳板跑上岸直奔小饭店。黑夜里,印象中的那几间土坯房子已经是残垣断壁了,在星之碎片的夜色里泛出阴沉沉的凉气。李虎面有惭色,心情悲痛地冲空房框子存有希望地喊道:“这里还有人住吗?”他连喊三声无人应声。他心冷地冲断墙残壁默不作声站着等着,盼望着能有一种奇迹……
李虎心中有事早早醒来,穿好衣服出了独流的这家‘缘来’客栈发现,客栈近临南运河西堤下的-条街上。因为,昨夜星辰中他站在存寄妹妹的那个曾有过的小饭店不走,追忆往事地盼妹妹或那位大嫂出来,可惜的是空虚幻境。最后被船主儿劝上火轮退到杨柳青并入到大清河返回到笫六埠。船主儿本想陪同他在第六埠住-晚上,可他不同意。他让船主儿拿回麻袋后,又让船主儿自挑了两把匣子枪,然后同他们分手……。
李虎背东西出第六埠顺堤南行至-个叫十-堡的村子,静悄悄的村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叫外,可算是万籁俱寂。他坐在堤边儿稍许休息后,为防不测从麻袋中拿出那把勃朗宁手枪顶弹上膛拿在手中,换了个肩儿背起麻袋继续前行。他走到村南时见有条通东的大道,他撇开河堤顺大道东行。他为什么不走河堤要走大道?李虎是有他自已的道理。这几年的行军打仗他摸练出-种夜间走路的经验,凡是在陌生环境中走路,-定要走明道。不能走那不明的路,不明之路-般为断路较多。
李虎出村东行没走多远,便见-条明显的南北大道。他又顺大道南行,时而见到行人与车辆。并也很快走进到一个镇店的边缘,他见有很多芦苇垛排例在河堤上,便灵机一动爬上苇垛,把手中的枪放入麻袋后,掀开苇梱把麻袋压好跳下来,脑中记好是第几个垛后进到镇中,很快找了-家客栈住下,因疲惫不堪便急急入睡……
因为,昨夜慌手忙脚地赶来此镇,经问店主儿得知是独流时,不由伤感地想起往事,也没看周围是什么样儿便闷闷睡了觉。所以,今早出来发现是-条街,街上店铺重多,因天色尚早还未都开门营业,只有一二家做早点生意的才开门忙活。他以锻炼身体的样子,跑向昨晚上藏枪的苇垛处,到这里发现苇垛是由-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在一处简陋的小房中专门看管,他和老者有心无意地闲扯了会儿,便没事人般地跑到藏枪的苇垛前又跑回来,和老爷子打招呼后跑着回到街上。他到-家早点门前,主家正熬开一大铁锅热气腾腾的豆浆,另-个锅中炸着套环果子和炸糕,金黄的果子、炸糕在热油中冒着细泡并发着‘叭叭’声,同时也散发出它们那种已熟的香味儿,李虎被香气诱惑得是胃口大开。这时低头忙活的店主抬头见李虎站在不远的油锅前望着,忙热情地问李虎说:“兄弟,您想吃点嘛儿?炸糕、果子、大饼、烧饼,还有自己现磨的新鲜豆浆。”李虎指看着锅里的炸糕问他说:“你这炸糕怎么卖?”店主儿说:“-个大子两个,您要几个?”李虎对他说:“我没大子。”店主儿说:“法币三百元买个炸糕,果子也行。”李虎问他说:“大洋行吗?”店主儿笑呵呵地说:“当然行啦。”李虎说:“那你给我来三个炸糕和两个果子,再来碗豆浆吧。”店主儿忙说:“好嘞,您去屋里等着,我马上端屋去。”李虎进屋后见店铺不大,有四张简易木桌,-个年轻妇人背对他正满身用劲地在缸盆里揉搋着面,看样子是准备中午的吃食。李虎进屋根本她也没在意,继续搋揉着面儿,不时用鼻子还闻-闻自己搋的面。当她扭头伸手去端缸盆边儿的碱碗想往面中掺碱水时,无意看了坐在桌前的李虎-眼,不由让她心里一惊,停住端碱碗的手。正巧儿,李虎抬头瞅她,四目相对时李虎脸上也带出惊讶之色。妇人先是红起脸欢喜地问他说:“哟,你不是二十九军的……”李虎忙冲她摇手,她的后话没在说出口。便带出女人那种特有不好意思的样儿,然后还用沾满面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当她在把手拿开时,上下嘴唇和两颊马上留下了面手印儿。
这妇人是谁?她正是当时李虎在王庄子偷击日军时,在村里遇到的那个敢和日军小队长摔大跤、并骂日军小队长‘九嘎’的那位姑娘。当时虽然天黑而乱,彼此见过-面后,双方在脑海中却都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今天-见面儿相互都认出对方……。
真是山不转人转,让李虎今日没想到的是他乡遇故知,内心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惊喜。李虎问她说:“大姐,你这是……”
妇人带有羞色地向李虎介绍说:“那天夜里你们走后,我们插上门躲到了夹皮墙中再也没敢出来。第二天下午了,我听了听外边没有了嘛动静,便奓着胆子钻出夹皮墙到院子中,听到院外有村人说话,才敢开大门到了街上,见是些村里去外躲避日本人的人回来了,听他们说日本人占了独流。我的妈妈因受惊吓病情更加厉害,姨夫怕我妈死在他家说不清楚,忙在村里找到-辆毛驴车把我娘俩拉回到良王庄。因为,没钱治病,我的妈妈很快就不行了,第四天闭了眼。因无钱发丧,我自愿卖身葬母。经村人介绍,我现在的夫家出钱葬埋了我的妈妈,我也如约嫁给了人家。我现在的丈夫很好,能勤劳持家,公婆对我也象关心女儿-般,现在我的生活很美满幸福。因为,我们租种別人家的地费用高,经全家商量开了这个早点铺,生意还不错,除维持家中的日常生活外,还能剩余下点钱。象我们这些百姓人家也没嘛大的盼头,有吃有住地就足行啦”李虎听她说完后,知道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人感知足才能幸福。李虎笑着问她说:“大姐,你姓啥、怎么称呼你呀?”妇人-笑说:“女人向来也没个正式称呼,我姓杨,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村里都喊我杨家二丫头,-直喊到我出嫁。现在我夫家姓高,我就叫高杨氏啦。”她没等李虎说话,话头一转问李虎说:“兄弟,你姓嘛,这几年往前打仗,你怎么又回来啦,这是……?”
李虎-笑说:“我叫李虎,在山东打仗负伤了,伤好后想回到这故地看看死去的战友,顺便为他们烧燎烧燎。然后就回我的西北老家啦。”高杨氏问他说:“那你就不在二十九军吃粮当兵啦?”李虎苦笑着对她说:“我们二十九军在静海县唐官屯作战时就被改编了,以后没二十九军这个说法啦。”高杨氏对军队上的事也不懂,只知道这二+九军是支打日本鬼子的好部队,是深受百姓欢迎的军队,和镇上的国民党军队不-样。于是她把双手上粘的面相互搓揉了几下后,高兴地出门去叫门外炸炸糕的丈夫,这时她丈夫端着炸好的炸糕也正进屋来,她接过炸糕放到李虎眼前的桌上,满心欢喜地对李虎介绍说:“这是我的丈夫高进徳。”然后又笑着对丈夫介绍李虎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二十九军兄弟,要不是他在王庄子出手相救,我就死在了那个缺德的小日本手啦。我刚才问过这位兄弟了,他叫李虎。”高进德听妻子介绍后,十分热情地对李虎说道:“李虎兄弟,真是难得难得啊!我可要十分感谢你啦,如果当时要不是你们出手帮忙,我也就取不到这个好媳妇啦,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你的面儿,说嘛今天你也不要走啊,呆会儿叫你嫂子炒几个菜,咱哥俩-定要好好喝两盅。”这时门外有人喊道:“我说你这炸果子的干嘛去啦?果子都炸冒烟也不管?”高进德在屋中听出是熟人在喊,慌忙地冲外喊道:“快帮我捞出来吧。”然后对李虎说:“兄弟,你先吃着,我到外边忙活-阵,回头咱在说话呀。”李虎站起身也忙对他说:“快去快去,别耽误了生意。”高进德忙迭地出去打理生意。
李虎对高杨氏说:“大姐,在镇上遇到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我来时还想了,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个熟人该有多好啊,不成想能见到了大姐你。”高杨氏笑着说:“也许这是老天爷安排让你见见我吧?”李虎-笑吃起黏软香甜泛有金黄的炸糕,高杨氏趁李虎不吃炸糕的空当儿若有所思地问李虎说:“兄弟,来独流-定有嘛事吧?”李虎咽下炸糕点着头说:“是,大姐,见到你,就想求大姐帮我办件事。”高杨氏喜悦地说:“兄弟,有嘛事尽管说,只要大姐能帮上忙的,-定帮忙。唉,大姐那天夜里要不是遇到你呀,姐姐我-生也就交待啦,哪还有今天哪?”李虎脑中回想着那天晚上她和日军小队长厮打的样子-笑说:“也许这是缘分,唉,没想到大姐如此胆大,敢和畜牲般的小日本摔跤。”高杨氏苦笑说:“我哪是和缺德的他们摔跤呀?简直就是和他们拼命,事后想起这事呀?我自个儿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个胆儿,也许人到拼命的时候,嘛也都忘记了。”李虎说:“要是胆小的姑娘呀,下场肯定不是这样子的。”高杨氏一笑说:“不扯这些没用的闲篇啦,说,叫大姐帮嘛事吧?”李虎字斟句酌地对她说:“大姐,我来独流就是想买些纸钱,祭奠下在这带牺牲的弟兄们,特别是牺牲在府君庙的那十几个弟兄们,让我真是难忘啊!了结-下自己的心愿吧!”高杨氏听完是这种事,脸略呈难色地说:“砸白钱的纸是有,可这纸钱没有现成的。我们这里的习俗是现砸现烧,不许在家过夜。”李虎点头。杨高氏又说:“这样吧,我揉好面马上回家,找个拓子咱自已砸,清明节这就到了,我家也该上坟啦。”李虎不懂拓子是什么东西,但猜想-定是做纸钱的工具。高杨氐说完麻利地把缸盆里的面儿翻过来,倒上些碱水,手攥成拳头狠搋着面儿,面儿在缸盆中让她搋出了‘吱喳’声,七八分钟后她脸上红着也带出汗津津样儿,面儿在缸盆中有了光泽泽的样儿。她又用手拍了拍面儿,拿高梁杆做成的盖板儿盖上盆,然后把额头前垂下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抿到耳后,腿脚生风地走到屋角处的洗脸盆里洗净了手,转头兴冲冲地对李虎说:“兄弟,你吃着早点等会儿,我这就借拓子去。”李虎站起身恭敬地对她说:“-切靠大姐帮忙啦。”他说完从口袋掏出五块大洋递给高杨氏,高杨氐不肯接钱,说道:“兄弟,哪能用你的钱,我买就行啦。”李虎不同意,强行塞到她手心中,高杨氏没强拗不收,而脸有羞怯地笑着对李虎说:“买纸那用这么多钱哪?有-块大洋就足够啦,我留一块,其余的你就收起来吧。按情份我不能收兄弟的钱。可按这里的习俗说,买纸钱还必须是你自己花,别人替买,故人收到的都是假钱,真假谁也不知道。我就可着你的这块大洋买吧,让你天堂的兄弟们都富富裕裕的。”李虎-笑对她说:“你-定要都拿着,我的弟兄多,你就多买些吧。”高杨氏怕耽误时间长了,只好见机行事地对他嘱咐说:“你千万别动,我安排好了,回头咱到家去啦。”李虎激动地点头。高杨氏出门对忙着的丈夫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丈夫面带高兴地看她离去。
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卖早点的忙时也算过去了。高进德把剩余不多的炸糕、果子兴冲冲地端进屋来,歉然一笑对李虎说:“兄弟,多有慢待,对不住啦。”他放下东西,忙为李虎沏茶,李虎也是-番客气地拦着不让他沏茶。正巧儿高杨氏也回来了,她看了一眼丈夫对李虎热情地说道:“兄弟,在家我都安排好啦,马上跟我们回家去吧。”她说完和丈夫把屋外收拾好,二人带李虎回高进徳家。
高进德家离早点摊不远,只有三五分钟就到他路东的家了。高进德推开两扇旧的大木门让李虎先进院,李虎礼节地进门转过影壁后往院-看有些傻眼,见院中-棵古老苍劲的粗径枣树下,堆放着很多一沓-沓的灰白色草纸(草纸,是民间一种自制的纸,工艺简单用途广泛,农村砸纸钱-般都用它)。高进徳的父母已经坐在枣树下忙活着分纸叠纸,李虎见到此景心里深受感动,紧走几步到二老跟前亲如家人地说:“感谢二位老人家还为我的事帮忙操心!”高进徳的父亲见李虎是个钢筋铁骨、蜂腰龙背的年轻后生,说出话来还让人十分受听,不带有军人的那种粗野之气。从心里有着-种说不出的喜欢他了。便站起身凝眸垦诚地对李虎说:“孩子,你的义举深深感动着我家,听我儿妇说完你后,都认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我家为你做这点事还不是应该的吗?在这荒年乱月的时候,还能想着故去的弟兄,真是有心肠哪。”李虎听老人家夸奖,很有欠意对老人家说:“是我没保护好弟兄们,才被小鬼子残杀的。”老人家有些义愤词严地对李虎说:“你的弟兄们死得屈枉,贼种倭寇该杀,你们二十九军在独流抗打倭寇的事,百姓全都记得清说得明,我要是年轻……”高杨氏见公公说话声音过大,怕隔墙有耳引来祸端,忙冲公公摇手说:“不提这些事啦,别叫街上的人听见去报告吧。”转头对李虎说:“兄弟,你的五块大洋只花了-块,这四块你还收起来吧,路上还要用的。”她掏钱给李虎,李虎说什么也不接这钱,并对她说:“我出来匆忙也没买啥东西,只当给二老买些吃食啦。”这时高杨氏猛感-阵恶心,止不住地想吐,忙跑到院角的一背静处呕吐起来,可张着嘴干哕了半天也没吐出东西来。她认为是心中有了火引起呕吐,李虎、高进德见状带出惊慌,高进德紧走过去问她说:“你那里不舒服啊?”高杨氏可能是明白自已呕吐的原因了,羞红着脸直对高进德摇头地笑,谎言道:“可能是早晨东西吃的不对。”婆婆看到儿媳妇的表情是满脸喜悦,忙对高进徳说:“你个傻儿子就别问啦,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说夜里做梦,梦见-个红脸老汉把-只大象赶进咱家呢,原来这是天神给咱家送孙子来啦。”……
古韵的老枣树,满枝儿刚刚吐放出含蓄-冬的黄黄嫩叶儿,把温煦的阳光零零碎碎地拦阻在了自己身上,地上故而有了那斑斑点点的阴影儿,阴影儿并非呆板地停在地上不动,而是随着树叶儿被风儿的吹动而动,风儿紧吹它们时,它们就跳得快些,风儿慢吹它们时,它们就慢跳起来。合拍有序,快慢有节。高杨氏干哕着听婆婆这么一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高杨氏肚子了有喜,先是心里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喜悦,结婚一年多来总算有了结果。同时也给自己减轻了自身压力,既给高家带来延续香火的种子,也更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废物鸡……
她满脸羞红地来到枣树下,不知帮着干些什么活好了,她的公公听明白了自己老婆说的话,听儿媳妇给高家带来喜讯笑得是合不拢嘴,高进德见自己老婆肚中怀胎,忙拦着她不让干活了,甜滋滋地对她说:“你的活我全包啦,快到屋去生个我的儿子、爷爷奶奶的孙子吧。”高杨氏笑着对丈夫有些撒娇地说:“你当着个外人瞎说嘛呀?这就进屋可以给你生出儿子、孙子来呀,那不就没十月怀胎了吗?”高进德有些喜浑头地‘哦哦’着笑。他的妈妈笑着对高进德说:“你个傻儿子,生个小孩儿那有这么简单哪,这事是和尚好做五更难熬,还要等上十个月哪,现在干点轻活儿没嘛事,安胎还牢啦。”……
砸纸钱的拓子,李虎这是平生首次见到。它是用厚钢条作成的,有十几公分高,分别有三块钢条组成。然后用一道铁箍在上端牢固住,两侧直下来后,在两公分处各奓成半圆形,如同在纸上用笔画出的括号,中间这块到两公分处变成空方形,括号与空方形之间有些距离,用这拓子在纸上砸出的印记,如过去旧人使用的铜钱儿。高进德与父亲欢天喜地砸着叠好-沓一沓的纸钱,木榔头每砸一下拓子,拓子下的纸上就出现一个纸铜钱。用拓子砸纸钱也是有章法的,纸钱要砸出行距,-般为横砸七行,竖砸九行,间矩要均勻。砸拓子不能用铁的工具,如斧子、铁鎯头等都不行,时间-长能把拓子顶端砸劈损坏,要用-种木榔头砸才好。砸纸钱要用的工具不止是木榔头、拓子,还要有平的厚木板或者木墩子。砸纸钱的另-种技巧是厚木板或木墩上都要撒上-层厚厚的麸子增加柔韧,这样既能防止用力过猛拓子透过纸张陷入木中,又能快捷省力……
高进徳一家都认为李虎给自家带来好运,对他吊祭故去的战友整整忙活到太阳偏西些,全家也没当李虎是外人,简单吃过中午饭后,高进德、李虎各肩上背着-大包袱纸钱出大门向独流渡口。独流渡口在日本人没来前是用船连接成桥浮在水面儿,有行船通过时可以分开,然后又合拢成桥,这座浮桥西通独流二道街,东通独流老火车站。日本人来后为向车站输送侵略物资快,在浮桥原址修成-座木桥,并在桥西修建起了-座高大的青砖炮楼,炮楼上有鬼子架着机枪把守,地面有日伪军日夜站岗。对过桥的来往行人都进行严格检查,稍有可疑之人便带入炮楼严刑拷打,轻者罚钱,有的就被他们杀死扔到河中漂尸而去,渡口变成了幽明之地。
二人到渡口的桥头经几个伪军严查后,放二人过岗楼,二人顺桥到河东堤后-路南行,二人也见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背挟着纸钱行走在堤上,野外不时还有叮咚的放鞭炮声,李虎有些纳闷地问高进德说:“今天是啥日子,咋还有别人去坟呀?”高进德说:“后天就到清明节啦,有人上坟也应该啦。我们这的习俗是清明节前三天后三天烧纸上坟,维修坟墓,有的还要买些换季的纸衣服烧了。”李虎明白自己赶上百姓烧纸上坟的日子,认为是天助,他仰天看了看蔚蓝的空中。见今日午后天气很好,可算是云淡风轻的中天丽日了。心情也感舒畅的李虎冲滔波北流的河水边走边吟诗-首“清明时节有三天,各处坟前起青烟。叮咚炮声震天际,唤醒睡人来取钱。”……
二人走八九里地到了府君庙,当时那激烈的愤杀李虎由如历历在目,脑海中重演着昔日的那种腥风血雨。府君庙是李虎杀敌的地方,也是伤心惨目的地方……
高进德经向村人打听,得知埋葬那十几位李虎战友的地方。二人出村奔向村东的铁路边儿,见到了那+几座长满新草的旧坟。李虎见昔日并肩战斗过的弟兄们,已经躺在这暗无阳光的地下了,泣涕如雨地跪在地上冲长睡不醒的弟兄们高声说道:“我想念的弟兄们,我没能随你们而去,又杀死了不少小鬼子,替你们报了仇,只要我不死,还要继续杀。”青烟袅袅直上云霄,纸钱化蝶随风而舞,仿佛李虎从烈焰中见到了满阿米和久别的弟兄们……
在-缕夕阳辉映西方时,二人搭船顺水回到独流,李虎对高进徳感谢地客套几句想回‘缘来’客栈,准备明天再过来麻烦他家。可高进徳说什么也不让他回客店,一定要跟自己回家吃晚饭。李虎拗不过高进徳后,只好跟他回家。实际,李虎内心不是不愿跟高进德回家,而实在是不好思了。心里想的是自己与高家萍水相逢,一家人为自己的事忙活-天,已经是足够可以了,晚上还又要跟人家回家吃饭,这实在是有些过了分。所以,他不再想去麻烦高家,想找个小店简单吃些饭后回客栈休息,准备明天还要去静海。可高进德那真诚挚意的让又使他改变了主意。想就借吃饭的机会向高家人顺便打听-下,在独流和自己-起打杀鬼子的郝友亮、刘照义、董万功等人现在都在干什么,这也是自己来独流的一个重要目的。另外,还有-包袱没砸的灰纸存在高家,那是他准备明天早晨砸出来,然后去静海祭奠在车站保卫战中,牺牲的排长马德良等人。当二人路过-家水果店时,李虎进店要买些水果带着,被高进德-把拉住说:“你要干嘛呀?”李虎说:“大哥,二位老人和嫂子为我的事可是忙一天啦,我怎么也不能空着手进家门啦。我准备是明天从静海回来再去感谢二位老人和嫂子的,今天就-块啦。”高进德有些不痛快地说他道:“兄弟,你这就不实在啦?我们为你做这点事还不都是应该的吗?要是没你救下我媳妇,那有我家今天的和睦生活?我媳妇从进家门是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不说,还非常孝顺我的父母,我家感谢还你还来不及啦。”他不容李虎分说拉着就走。
高杨氏及公婆在二人去上坟的空当也没闲着,高杨氏遵婆婆的话儿,到街上买来猪肉、熏鸡、酒等东西,她的婆婆又炒了菜,单等二人上坟归来。天擦黑时二人进家,全家人与李虎-起吃饭喝酒。高进德的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却是个很健谈的人,既问二十九军打鬼子的事,也说二十九军在独流打鬼子的事,高进德的母亲不时插问李虎些生活上的事。在面酣耳热的时候,李虎问起郝友亮这个人现在干什么了,全家半晌无语。李虎从全家人的表情中看出,他家不但是认识郝友亮,还猜想郝友亮有了不测,心中不由地翻了-个个儿。这时高进德的父亲呷了一口酒对李虎说:“唉,郝友亮这伙人我知道,敢和小日本打那是好样的。可惜呀,他们都被日伪军追杀散啦,他同伙中有我们-个独流人,因王大眼子的告密,全家老少五口人都被小日本杀死在了运河边儿。听说现在他们在台头、胜芳一带活动,你要是想找他们的话,我可以私下托人帮你找一找。”李虎点头。他在高家吃完饭后,约定明天-早来高家拿纸钱去静海。
李虎回到客栈后洗了脸,因一天的劳累又喝了酒,躺下后很快酣然入睡。进到梦乡里的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咚咚’地敲自己的房门,警觉的他马上睡意全无,翻身起来轻步下炕走到门前,隔门问道:“谁呀?”只听店主儿在门外回答说:“客人,我是店主儿,有我的朋友高进徳要找你呀。”李虎听店主儿说是高进德来找,不知是什么事,忙开门见没有高进德,便问店主儿说:“他人呢?”店主儿说:“他在大门口等你啦。”李虎马上穿好衣服,忙随店主儿出来到了大门口,星光下见高进德一付很着急样儿站在大门口。李虎不知他家出了什么着急的事,开栅栏门问高进德说:“大哥,家里出了啥事?”高进德见到李虎慌张地说:“兄弟,我家马丢啦。”他又忙改口说:“不是我家的马丢了,是我菩提洼村亲戚家的马丢啦,想请你出头帮帮忙。”李虎听说是他亲戚家的马丢了,安慰地对他说:“大哥,别着急,有啥事慢慢说,马是咋丢的?”高进德稳了稳神儿说:“我亲戚家有块地要耕种,便从他亲戚家牵来一匹马种地,说好干完活下午送回去。因活没干完,准备明天上午干完活再送回去。不成想夜里就让他们偷走了。你说这怎么办?这可是塌天大事呀!马丢了他家拿嘛还人家哪?”李虎问他说:“你知道是谁偷的吗?”高进徳点头说:“知道,差不多就是王大眼子他们那伙看铁桥的伪军干的。”李虎不知铁桥是那里,为何还有军人看守,便问高进德说:“铁桥是啥地方,怎么还有军人看着?”店主儿插嘴说:“铁桥,就是菩提洼西的那座铁路桥,原先是伙子伪军看守,现在是日伪军共同防守。这伙伪军白天穿着那身皮儿像是人样儿,-到晚上就像是-群吃不饱的饿狗,围着附近的各村乱窜,见谁家有鸡就偷,有鸭也抓,有猪轰逮,有羊也牵。凡是值钱的东西不是偷就是抢,有时还装成八路军找人家借,东西只要到了他们手中,那是肉包子打狗-去也就不回了。这周围村的百姓明知是他们干的,可谁也都不敢去找,他们手里有枪不说,弄不好还又让王大眼子罚上-头子,丢财还惹气。就说我开的这个小店吧,他们时常来敲诈,不给就说你抗交税捐,私通八路啦等要罚几倍的钱。”气愤的李虎问高进德说:“偷马的去了哪里?”高进德怨恨地回答说:“还能去哪里?-定又是往当城那边去了。”李虎问他说:“还能追上他们吗?”高进德点头,李虎瞪起眼对他说:“追他们去。”店主儿忙对二人小声提醒说:“你俩可不能空着手呀,空着手追上该如何?他们手上都有枪,叫真了他们动枪杀你们,到时连个尸首都让家人找不到,别马追不回来倒把哥俩的两条命搭进去吧。这可不是庄稼人打仗动个拳头巴掌的事,超起来可就是人命哪?”高进德听店主儿说完感到很对,后悔来找李虎,真怕不相干的李虎为追马把命搭进去,忙对李虎说:“兄弟,你去睡觉吧,唉,人慌失智地还来惊动了你。”他说着要走,因李虎对店主儿有戒备,不敢说自己有枪,为不耽误时间他对高进德说:“大哥,咱追追看,追上呢?咱与他们好说好道,不行咱在想別的法,终究是善财难舍吗,马,不能就这么眼看着被他们偷走呀。”李虎说完拉高进德就走。店主儿虽见李虎很讲义气,但心内也还是怕李虎黄了他的店钱,想张嘴要见有高进德在场没好意思。心想:有你高进徳在了,不怕他黄了店钱,要真遇到不测也只能扔个肚子疼啦(不要了)。于是,对二人关心地小声说:“和畜牲打交道,一定小心哪,店钱的事回头在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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