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特别想学会一样球类。
大球小球，啥球都行，也不需要打太好，只要能让我接住球，传回去时不砸到脚背不飞出场外，就行。
我以前好像说过吧，我不会接东西。
什么我都接不住。当别人扔给我一样东西时，我永远无法正确估算到底该往哪里站，手往哪里伸才能接到东西。
通常都是犹豫不决地碎着步子前后左右捣半天，最后要么退太远，要么跑太近。难得距离合适不远不近，那东西也会在我两手间像个烫手山芋一样左右弹跳半天，最后掉到地上。
这个场景不大好描述，怎么说呢，就是看我接东西，会让人有种万物皆有灵的感慨。
有剩说我应该是手眼协调那里出了啥大问题，需要后天多练。所以刚结婚那会儿，他没事就拿个东西扔给我，
十次能接住一两次吧。
而且因为他是特意瞄准了扔过来，所以接不住的那些次数通常都是直直地砸到脸。
这让我很生气，也让有剩很紧张。他说每次看我接东西，都感觉这人是霸王龙转世，顶着个大脑袋咣咣挨砸，两只小前爪徒劳地挥来挥去一点用没有，然后还很暴躁，不知哪一次被砸急了眼就会咆哮着冲他奔过去。
后来他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说我教你打乒乓球吧，打球最练手眼协调能力了。
这家伙为啥会认为我手里拿个工具，他就更安全了呢？
不过我对这个建议非常积极响应。
小时候有一阵子我爸常带着我打羽毛球。我爸球技好，脾气更好，从来都是直接把球喂到我手里。我站哪儿，他喂到哪儿，然后不管我怎么回球，老爷子都能千里飞奔地接回来。
这导致我很长时间都有种错觉，觉得打球比接东西容易。
结果隔天有剩带我去打乒乓球，我一个球接不着。不但接不到球，也捡不到球，每次捡球都跟逮耗子一样地满场追。
丢脸不说，还特么累得腰疼。
我气得不行，质问有剩，你到底会不会打球？要把球打到我的拍子上啊！
二
之后我再没提想靠练球提高手眼协调能力的事了，一是死了心，二是有了孩子没时间。
但你知道人缺啥就会特别在意啥。日常生活里，所有跟接东西有关的细节我都会格外敏感注意。
比如每次去吃日式铁板烧，厨子总喜欢把做熟的食物各种花样抛起扔到客人嘴里，我都是在入座时就提前告诉厨子别扔给我，否则你后果自负。
天地良心我不是威胁他。我用手接都接不住，让我拿嘴接，万一糊脸上再烫着我，有损他们餐馆名声。
还有看动作片时，经常会有主角在跟坏人枪战的过程中，手里没弹药了，别人老远嗖地扔过来个枪啊弹啊的，主角总是一个扬手接住，毫不费力。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会担心地提醒有剩：咱家要是来贼了，你可不能离老远朝我扔枪。我接不住的。
非但接不住，还可能砸到脸。那枪老沉，会把我砸出个好歹的。
后来孩子大了，不那么忙了，又忍不住开始琢磨学个球类的事情。
但只是在脑子里琢磨而已。
其实很多事情我之所以想要去做，都是因为我很享受想这个过程。比如每年年初给自己定制的新年计划；比如后院那块荒地若是清理出来该怎么设计整理才好看；比如如果发了财，具体该怎么花怎么投资，要不要让孩子知道家里突然有钱了；再比如如果学会打球，我大概就能在停车场很潇洒地接住有剩扔过来的钥匙了。。。
如果完成一件事分两个步骤，第一步想，第二步做，那我每件事都至少做了一半，也还不错。
但是，这些事情我都得偷着想，不能让有剩知道了。
否则他会很有热情地监督我，甚至拖死狗一样逼着我去实现它。
就像今年，我做的最失策的一件事就是在洋相说想要打网球时，脱口而出说太好了妈妈也想学。
三
其实当我说我也想学打网球的时候，我的意思是，儿子你好好练球，练得跟姥爷一样好，以后就可以给妈妈喂球了！
可有剩理解拧了，他以为我想跟洋相一起上网球课。
我说你误会了，我不想上课。
他说万事开头难，坚持两堂就好了。
我说我去上课会给儿子丢脸的。
他说没事，你和儿子分开上。
我说我怕把教练气死。
这个冷血的人大手一挥：生死有命，哪个教练碰到你都是他命定的劫数。
于是就这么被有剩逼着，在家旁边的室外网球场找了个我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教练。第一次去上课时，看见场边有个胖乎乎的老头很吃力地弯腰捡球，我当时还想，唉呀这个球场真适合我，来的人都看着那么行动不便的样子。
结果下一秒胖老头扶着腰站起来，跟我打招呼，自我介绍说他是教练。
唉我去。。。
指天发誓我不是嫌教练老，也不是嫌教练胖，就是不忍，非常的不忍，很担心我这么笨，会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小声跟有剩嘀咕我不想上了，太不忍心了。
有剩只回了我一句：你知道教练费场地费都是不退的啊。
。。。罢罢罢，任何一行都有职业风险，老爷子，我就是你的职业风险！
一堂课上完，足足捡了一小时的球。我揉着腰挺不好意思地问教练，我是不是你带过的最笨的学生？教练很善良地说不是，做为新手你打得不错。
这真是。。。我的球拍都没怎么碰到球，哪来的打得不错。
四
早年刚生完得意，还没出月子的时候，有天卧室里不知从哪儿飞进来一只蜜蜂，在屋里来回嗡嗡地转。为了保护闺女，伟大的母爱驱使我拿着一本杂志满屋追打这只蜜蜂。最后把蜜蜂逼到窗户和窗帘之间，我对着它一通狂拍，居然很神奇地次次都没打中，连一根腿毛都没有伤到。不过这可怜的蜜蜂也是被我的腾腾杀气给吓疯了，慌不择路地拼命撞玻璃，最后生生把自己撞死了。
真是说不好我和这蜜蜂哪一个更笨。
当时心里颇为郁闷地想，会打球的人打虫子一定手起刀落很利索吧。
上了三个月的网球课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对二十年前的自己说，没用的，该打不着还是打不着。
那天家里进了个苍蝇，我挥着苍蝇拍从厨房追杀到客厅，又从客厅追杀回厨房。
中间苍蝇消失了一阵儿，直到我上厕所，在镜子上看到它，着急忙慌忍着尿意关了门再打。
还是打不到。
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含恨嘘嘘。坐在马桶上看着苍蝇耀武扬威地在我面前飞的时候，把这笔帐全算到了胖教练头上。
当晚跟有剩说不想上课了，一堂课老贵的，上了这么久，一点提高没有，打苍蝇还是满屋追。
他没听懂，说这跟苍蝇有啥关系。
当然有了，你不懂。
说来也巧，因为洋相需要换教练，我们改去另一家室内网球俱乐部，那家的教练价格很贵，我于是借坡下驴，把我的网球课停了。
主要是我觉得我又不像洋相需要打比赛，不过是业余健身而已，学会基本动作姿势就可以了，剩下的都是自己练的问题，没必要再继续花钱了。
这一停就停了一个多月没打球。
有剩急了，说你不是说要自己练吗？
我：那个。。。最近鸡眼犯了。。。
他不听，蛮横地逼着我写个锻炼时间表，要求我每周必须去打足两个小时的球。
列时间表的时候我跟他说，我前阵子看了个电影，讲有个家庭主妇白天老去打网球，然后就出轨了。。。
五
上个周末天气特别好，一家人在后院烧烤。有剩烤肉洋相打下手，我在旁边把腌好的蘑菇和西葫芦串串。
本来挺开心的事儿，有剩又开始唠叨我做事没有恒心，半途而废。
一开始我没理他，专心串串，毕竟吃更重要。后来实在被唠叨烦了，我说网球真的不适合我，再说不会接东西咋地了，你老这么唠叨到底图个啥呢？
有剩：我是在帮你，这不是你的梦想吗？
我说我的梦想多了，我还想多认识几个老王呢，你先帮我把这个实现了。
正说着，洋相从后门那儿探着脑袋，手里举着半袋面包问有剩要的是不是这个。
有剩说是，然后这个二货不知道脑子里突然抽了啥筋，跟儿子说：扔给妈妈！
我左手签子右手蘑菇，刚嚷了两声别别，就看那袋面包直直地朝着我砸了过来。
只来得及缩了下脖。
面包先砸在我肩膀上，然后功德圆满地掉进装蔬菜的盆，溅起汁水若干。
连惊带气，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这爷俩的脑子，是出生时随着胎盘一起扔掉了吗？
先骂小的：没看见妈妈手里拿着东西吗？你爹让你扔你就扔？！
洋相：没。。。没注意。。。
骂完小的骂老的：好好的犯什么病！得亏儿子拿的是袋面包，要是香肠呢？罐头呢？你也让他扔？
有剩支吾：不是正说到接东西吗。。。就想看看你最近有没有提高。。。
所以啊，我有梦想就喜欢在心里想想，因为说出来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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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我运动神经有多差
体育渣当父母是什么感觉
只要想得开，啥都不是个事儿
嫁个没眼力价的老公是什么感觉
赵奋斗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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