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时光
AFTERNOON整理：杨不悔
1
大早上，我在睡梦中被惊醒了。
“砰砰”地砸门声伴随着我妈破锣一样的嘶喊声：褚小南，你这个败家子儿，你给我出来……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就是这样孝顺我的吗？我腰都要痛断了，你说没钱给我看病，花几万块钱买表就有钱了……
耳朵被吵醒了，眼睛却睁不开，我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一通，没摸到我新买的欧米茄，一个激灵，我彻底清醒了：昨晚上班饮了些酒，回来洗嗽时，可能把表放在洗手台上了。
我“哗啦”一声拉开门，我妈正在砸门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另一只手里拿着我的欧米茄。
我伸手夺过了表，不耐烦地冲她喊：我赚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腰断了活该，关我什么事儿！
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想继续睡觉。
“姐，开门，你不能这样跟咱妈说话……”妹妹罗小北拍着门，用责怪的口气说。
罗小北的话，像一缕氧气，彻底把我心底的怒火煽旺了，我一掀被子跳下床，打开门，我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指着两个女人喊道：你们住在我这里，吃我的用我的，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姐，我百度了，你那块表得几万块，有那钱，医院看看腰啊？”罗小北细声细气地说着，绷着的小脸比石头还冷。
我的心像被撕开了一条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窜，我颤抖着声音说：罗小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指责我，唯独你，没有资格！
罗小北的眼睛里，慢慢地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她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我“咣当”一声又摔上了门。
从我记事起，我就像个皮球一样，在亲戚之间踢来踢去。
我没有见过我爸，听我妈说，我一出生，我爸就死了。
我妈常年在外面闯荡，我有时候被丢给姥姥，有时候待在姨家或者舅家，记忆中，几家人毫无例外的，都不喜欢我。
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一番，相比起来，还是待在姥姥家比较舒服。
所以，我开始极力讨好姥姥，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我，抢着帮姥姥扫地洗碗，帮姥姥提夜壶……
我刻意地讨好姥姥，让姥姥既辛酸又心疼，她不顾自己年衰体弱，把我留在了身边。
我妈每年过年时，才回姥姥家待几天。大概因为长时间的隔阂，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母女情深的画面上演。
每次，我妈从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开始絮絮叨叨地指责我：饭前便后不洗手，头发蓬乱不梳理，衣服脏了也不换，家里来客人了不知道打招呼……
在我妈眼里，我一无是处，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我像野草一样渐渐长大的过程中，根本没有人教过我，如果做一个干净体面的小姑娘。
我妈涂得血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数落我，她抹着一层浮粉，像掉在了面缸里一样惨白的脸，让我不寒而栗。
我七岁那年，姥姥去世了，我妈不得不把我接在了身边。那时，我妈已经再嫁，新欢是个肥硕的中年男人。
我妈过得并不如意，她男人吃喝赌嫖样样精通，唯独没有养家糊口的心思。
日子本来就不顺心，又多了我这个拖油瓶，她心情的糟糕程度可想而知。
我到我妈家第一天晚上，她就因为我没有冲马桶，把我按在沙发身上狠狠揍了一顿。其实，我不是故意不冲马桶，我是不会。
从那以后，我妈几乎每天都要打我，理由也千奇百怪：她想买一件新衣服却没钱，男人酒后对她动了手，家里的马桶坏了……反正，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我一顿，她焦虑的情绪就能得到缓解。
2
我14岁那年，开学小半个月了，老师已经催了无数次，我也因为要学费挨了好几次打，我妈也没有把学费给我。
我不知道我妈是真没钱，还是不想再让我读书了，反正，她就是不给我学费。
老师又一次催我交学费，我实在没脸去学校了，我跟我妈说我不读书了，我妈少有地对我和颜悦色：姑娘家，认几个字，会算加减法就行了，书读多了也没用……
辍学第二天，我就离家出走了。
我整整两个月都没回家，听说，我妈骑着自行车找了我小半天，就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辍学后，因为年龄太小，我就是去饭店洗碗，人家也不敢雇我这个童工。
我捡过垃圾，倒卖过明信片，摆地摊卖过玩具……一路摸爬滚打，十八岁那年，我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服装店。
我舍不得雇服务员，整个小店就我一个人在打理，虽然辛苦，收入也还算不错。
就在我以为，苦尽甜来，我终于可以过上安稳日子的时候，我妈却来找我了。
我妈说，她跟男人离婚了，没地方去，我现在出息了，她只能投奔我。
我妈自顾自地走进了我租的小房子，她把行李堆放在地板上，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也该你孝顺我了！
我妈手里牵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她说：这是罗小北，她是你妹妹！那个挨千刀的男人，连自己的种也不要，我只得带着这个拖油瓶……
我其实想把我妈赶出去，可是，看着罗小北，我的心就如冰柱放在了烈火上，一点一点化成了水。
我叫小南，她叫小北，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一个和我骨肉相连的人啊！
我不能让罗小北像我一样，从小就过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
3
我租的房子太小，我妈和罗小北搬过来后，我不得不租了一个两居室，房租花去了一大笔钱。
我清楚地知道，老鼠拉掀，大头在后面，这笔房租只是个开始，我妈的生老病死，罗小北的吃喝用度，都落在了我的肩头上。
有的女人是一棵树，她能挺起腰杆活出独立坚强的风情来，有的女人则是软体动物，她只能软踏踏地附在别人身上过寄生生活。
我妈属于后者，以前她是靠男人，现在看起来，她要“啃小”了。
而我只能，责无旁贷。
我给罗小北联系了幼儿园，让我妈接送罗小北上下学。
安顿好我妈和罗小北，我拿出仅有的存款扩大了店面，咬牙雇了服务员。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要想多赚钱，就要舍得投资。
我一门心思赚钱，想让罗小北过上优渥的生活。至于我妈，我不指望她能给我帮什么忙，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我妈不甘寂寞，趁着我进货的时候，以“老板娘她妈”的身份，在店里指手画脚，把我雇来的服务员骂走了。
她自作主张处理店里的衣服，让我损失惨重。
我进货回来，被气昏了头，痛快淋漓地骂了我妈一顿，并且警告她再也不准踏入服装店半步。
我妈不甘示弱，她骂我是白眼狼，说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现在翅膀硬了，就要把她踢到一边去。
我咬着牙，笑得眼泪横飞：你是怎样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除了打我骂我，我怎么想不起来你一点儿好？
我狠狠地对我妈说：如果你再敢去服装店，你立刻从我这里搬出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妈嘴里不饶人，却再也不敢去服装店了。
不过，她很快就迷上了打麻将，她在麻将桌上一坐就忘了朝暮晨昏，常常忘记接送罗小北。
没办法，只要我不出门进货，我还得负责接送罗小北。
辅导罗小北功课，参加罗小北的家长会，周末送罗小北去兴趣班，为罗小北买玩具买零食买衣服……在某种意义上，我好像不是罗小北的姐姐，而是她的妈妈。
4
罗小北读中学那年，我按揭买了一套房子。我特意把罗小北的卧室，装修成粉红色的公主房，我要把罗小北当成公主一样去疼爱。
罗小北喜欢唱歌跳舞，我花大价钱给她找了老师，希望她在艺术上能有所收获。
那时，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还没有顾得上谈恋爱。
我也遇到过几个心仪的男人，可是当我向他们坦白，我要养活我妈和罗小北的时候，他们就找各种借口临阵脱逃了。
甚至，有个男人吞吞吐吐地问我：你给我说实话……罗小北，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我抬手将杯子里的水，泼了男人一脸。
罗小北读高一那年，网络销售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实体店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店里的营业额大幅度地缩水，利润所剩无几。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要做赔本生意了。思来想去，我咬牙将服装店盘了出去。
服装店盘出去后，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做，就赋闲在家里。
我妈天天早上睁开眼就唠叨我，说我不想办法赚钱，这样坐吃山空，迟早会山穷水尽。
为了躲避我妈的唠叨，我早出晚归，和一帮朋友混在一起。
后来，有个朋友建议我加入一个“理财投资公司”，其实就是把本金放进去吃高利息。
我也明白，这种投资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
可是，眼看着身边的朋友都做了“投资”，每个月都会有数额撩人的利息准时到账，我没经得住诱惑。
富贵险中求，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先把转让服装店的钱投了进去，接连收到了几个月的高额利息后，我一咬牙，把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
没过多久，“理财投资公司”的老板放出去的钱收不回来，资金链断裂，老板人间蒸发不知所踪，我的投资血本无归。
5
辛辛苦苦多少年，一下回到解放前。
每个月需要还房贷还车贷，罗小北打算参加艺考，她的各项培训费用也不能省……
我手里的钱根本撑不了多久，心急火燎，我嘴唇起了一大圈泡。
我开始出去找工作，可是，这时候的我，已经无法做那些店员之类的工作了。
由穷到富易，从富到贫难，我习惯了出手阔绰的生活，让我重新抠抠唆唆过日子，那简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而且，我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很难找到高薪水的工作。普通工作的薪水，根本无法满足家里的开支。
一番无头苍蝇般的乱撞之后，我在酒吧找到了一份驻唱歌手的工作。
我天生一副好嗓子，而且对音律很敏感，之前跟朋友K歌，大家都说我有明星范儿。
当驻唱歌手期间，我又兼职了一份平面模特的工作。
有很多酒吧歌手和平面模特，辛辛苦苦打拼很多年，依然没有什么起色。
我大概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人，没过多久，我就在这两个行当混得风生水起，收入也水涨船高。
当然，其中的酸甜苦辣，也是罄竹难书。
我负重前行，换来我妈和罗小北的岁月静好，也是值得的。
6
然而，我妈还是一点儿也不让我省心，她的赌瘾越来越大，想着各种法儿从我这里抠钱。
今天说头疼，明天说脚上长了鸡眼要动手术，医院，她转过头就把钱输掉了。
让我欣慰的是，罗小北作为艺考生，考上了本地一所重点大学，向前有梦，未来可期。
罗小北的人生有了着落，接下来，我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了，比如遇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遇到了心仪的男人，尝试着谈谈恋爱。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混迹酒吧和模特圈，一些必要的傍身饰品是不能少的。
我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才给自己买了一款欧米茄。
我无论买什么，我妈都要大惊小怪把我唠叨一顿，好像我的生活有多么穷奢萎靡似的。时间久了，我根本不把我妈的唠叨当回事。
让我倍感心酸的是，罗小北也跳出来指责我。这么多年来，我为她含辛茹苦，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在我看来，我和罗小北的小摩擦，应该只是一种表象。真正的原因是，我和罗小北之间，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而出现了看不见的罅隙。
男人叫肖敏，他有自己的小公司，他带着客户来我唱歌的酒吧应酬，一来二去，我们就熟识了。
肖敏年近四十，没有小肚腩，头发依然浓密，儒雅俊朗。肖敏离异，女儿判给了妈妈。
肖敏主动示好，我很快就沦陷了。无论从那个角度去衡量，肖敏都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我已经三十多岁了，我希望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小家庭。
第一次带肖敏回家，罗小北显得羞涩慌乱，她偷瞄肖敏的眼神带着光，这让我很忐忑。
随后，我和肖敏约会，罗小北总要当电灯泡，她一口一个姐夫叫着，有意无意挽着肖敏的胳膊撒娇……
也许我过于敏感，草木皆兵了。
可是我明白，在单亲家庭长大的罗小北，喜欢肖敏这样的大叔也许是一种情结，无关爱情和婚姻。
任由罗小北这样发展下去，最终可能只会是个悲剧性的结局。
罗小北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不能在肖敏这里触礁。
爱情可以选择，亲情却是唯一，为了罗小北，我也许应该和肖敏分手，让他在罗小北的世界彻底消失。
可是，肖敏是我在男人堆里好容易扒拉出来的结婚对象，放弃他，我真的甘心吗？
我无法当着罗小北的面，把心底的焦虑说出来，她毕竟还是个大孩子，也许连她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肖敏的感情吧！
就在我患得患失的时候，我却在肖敏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拿着肖敏的手机，我只觉得耳边“轰隆”一声，天崩地裂！
——未完待续——
女主在肖敏的手机里发现了什么，让她如遭雷击？罗小北真的爱上了肖敏吗？两个女儿和同一个男人产生纠葛，当妈的会怎么做？结局是让人扼腕的悲剧，还是会峰回路转？或许你和我一样，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由于篇幅有限，明天我会继续整理女主接下来的故事，明晚八点见。
后期进来的读者，若错过了三月十六的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