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入滇
清晨,楚大师房间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他抓起听筒,里面传来豹哥急匆匆的声音:“二丫带着画和那个年轻的女人买了早班机票准备飞往昆明。”
“哪个年轻女人?”
“就是在地下古墓和老和尚一起来的女人,她俩先去了医院,那女人原来是个中校军官。”
“医院?”楚大师皱了皱眉头。
“我查了售票登记,她叫瞿月,职务是副政委,二丫也是用军官证购买的机票,是一名医助。”
楚大师略一思索,沉吟着说道,“你们都带证件了么?”
“带了。”
“知道她们最终要去哪儿么?”楚大师问。
“那个女军官询问距梅里雪山最近的机场,被告知目前只有昆明。”
楚大师闻言一惊,口中喃喃重复着:“梅里雪山......”
“没错,我问的售票小姐,是梅里雪山。”豹哥肯定道。
“你们几个乘坐下一趟的飞昆明航班,巫家坝机场会有人接应,她俩前去梅里雪山必然要乘坐长途汽车,继续追踪并随时报告情况,注意不要被其察觉。”
“那么还盗画么?”
“暂时别碰她们,这件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明白,楚大师。”
“咔嗒”一声,楚大师撂下了听筒,坐在沙发上沉思片刻后马上行动起来,先给昆明方面打了电话,要他们派人尾随瞿月和二丫,同时接下一趟航班的豹哥等人。
随后拨通了医院丛院长的电话,要其即刻赶到酒店。
不多时,丛院长匆匆走入楚大师的房间。
“瞿月是谁?”楚大师阴沉着脸问道。
丛院长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楚大师,您都知道啦?”
“知道什么?”楚大师目光盯着丛院长。
“我和瞿月已经相爱了,”丛院长急着分辩道,“等老婆过世以后就马上娶她,要不了多久的。”
“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说说这个中校副政委的情况,她知道多少有关‘玻璃房’的事情?”
“‘玻璃房’的事儿七名院领导都知道,唯有费叔供血的核心机密瞒着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泄露。瞿月是新近提拔起来的年轻政工干部,目前军衔是中校,院里已经上报准备明年晋升一级,她是位很不错的同志。”
“那么她人呢?”楚大师冷冷的说道。
“在院里,今天院领导碰头会也要来参加的。”
“是吗?”
“是。”
楚大师鄙视的望着他,真他妈的是个色鬼草包。
“你回去吧,‘鸡舍计划’正处于关键时刻,处处需要小心谨慎。”
“明白。”丛院长揩去额头上的汗珠,告辞离去。
楚大师关门来到费叔的豪华套房。
“费叔,事情有点蹊跷,丛院长的姘头医院副政委瞿月和二丫带着《敦煌夜魇图》今早出发前往梅里雪山,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俩一定是去蓝月亮谷了。”楚大师说道。
“她们去那儿干什么?”费叔诧异道。
“这正是蹊跷之处,据首长说现今尘世间唯一知道‘格达预言’内容的人就藏匿在蓝月亮谷中。医院作为负责中央领导人身体保健的机构,从某种意义上讲,该院掌握着中国的未来,这个瞿副政委视大好前程于不顾,竟然私下里与二丫不辞而别前去雪域高原,内里必有隐情。”楚大师分析说。
“你是说与‘格达预言’有关?”费叔双眼发光的问道。
“完全可能,否则没有道理呀,若真的是这样,她的背后就一定有很深的政治背景,弄清此事的来龙去脉对我们‘鸡舍计划’的成功与否至关重要。”
费叔点点头:“楚大师担忧的是,我们现在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你有什么打算?”
“费叔,我们原先与首长商定明年一同找寻蓝月亮谷的行程必须提前了,而且是越快动身越好。”
“好,我马上联系首长。”费叔面色严肃的说道。
“费叔,我先去做一些布置。”楚大师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望着楚大师离去的背影,费叔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三叉戟客机缓缓滑入跑道,最后加速腾空而起,直接向西南飞去。
二丫平生第一次乘飞机感到十分的新奇,手扒舷窗向外张望着,如棉花一般的白云在脚下漂浮,天湛蓝湛蓝的,碧空如洗。
随着气流的升降飞机颠簸起伏,二丫的面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二丫,你不舒服么?”小月伸手探试了下她的脉搏,发现极其紊乱。
“深呼吸,不要怕,有点晕机而已。”小月抓着她的手安慰说。
“我两只脚好像没有知觉了。”二丫说。
小月赶紧弯腰撸开她的裤腿,惊讶的发现膝盖以下的皮肤颜色异常的苍白,而且表面起了许多的褶皱,就像是经过长时间的水中浸泡。
怎么会这样?小月诧异的目光望着二丫,说:“你以前腿有毛病么?”
二丫摇摇头:“没有。”
“奇怪,怎么像是被水浸泡过似的,但按着又不浮肿,等下了医院检查一下。”小月虽然是军医但也不明就里。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三叉戟客机平稳的降落在了昆明巫家坝机场。
“咦,脚又没事儿了。”二丫晃了晃两条腿惊喜的说道。
小月再次查视,二丫的双脚除了皮肤发白以外,褶皱已经全都消失了。
两人下了飞机,随着出港人流走出候机楼,二丫此刻双脚行动自如,如正常人一样。
“医院了,我们还是赶紧前去梅里雪山吧。”二丫说。
“好吧。”她俩乘上一辆出租车前往长途汽车站,身后紧紧尾随着一辆面包车。
面包车里有两名嘴里叼着烟卷儿的汉子和一个中年女人,大概是因地处高原紫外线较为强烈之故,三个人的皮肤都是黝黑黝黑的。
“我和尼朵跟踪她们一同去滇西北,你按照楚大师的指示去接京城来的客人。”其中那个男人吩咐司机道。
“是,头儿。”
他们都是费叔在昆明的下属,中年男人名叫杨林,是西南地区的负责人,而尼朵原本是古西南夷彝族的一位巫婆。
前面的出租车停在长途汽车客运站,小月和二丫拎着背包走进了售票处,尼朵紧紧的跟在了后面。
不多时,尼朵回到了车上,“头儿,目的地是中甸,我也买了两张同一班次的汽车票,座位就在她俩的身后。”
“很好,我和尼朵跟她们同乘一辆车,你去接机同时向楚大师报告。”杨林吩咐完拎着背囊与尼朵走进了客运站。
长途大巴在云贵高原群山中穿行,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山路崎岖陡峭,林间红枫黄叶,景色宜人。抬头可仰望到皑皑雪山,映衬着蓝天极为壮观,与内地的山川景致截然不同。
“横断山脉”之名源于清末江西贡生黄懋材,当时其受四川总督锡良的派遣,由蜀入滇考察阿坝黑水河的源流。见澜沧江、怒江之间的山脉并行迤南,绵延两千多里横阻断路,于是取名“横断山”。此地山岭海拔大都在四五千米以上,山高谷深,河流湍急,湖泊众多,人烟罕至,自古以来为毒虫瘴气横行的蛮荒之地。
二丫第一次看见巍峨的雪山,心中震撼不已。
“梅里雪山还远么?”她问。
“还要一天多的时间才到迪庆呢,梅里雪山方圆数百里要想找到蓝月亮谷肯定是不容易。”小月沉思着说道。
“我们先去塔巴林寺,也许邢书记与可儿还在寺里呢。”二丫想起他俩,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意。
后面座位上的杨林和尼朵闻言面面相觑,塔巴林寺、蓝月亮谷,现在终于知道了她们的落脚点和目的地。
黄昏时分,客车停在了丽江古城北门外,前去迪庆州府中甸将要翻越雪山,夜间行车极为危险,因此要天明以后才能出发,于是大家分头就近找客栈吃饭和住宿。
杨林在客栈里与京城通了电话。
“塔巴林寺?”楚大师沉吟道。
“那里据说是梅里雪山附近的一座尼姑庵,十分的偏僻。”杨林说。
“很好,后续接应已经出发,注意她俩携带有一卷重要的画轴,要把这件东西给我盯紧了,千万不要离开视线。”
“明白了。”杨林撂下电话与尼朵商议。
“楚大师交代那幅画轴不要离开视线,应该就在她俩的背囊内。”杨林寻思着。
“头儿,是否应该确认一下呢?”尼朵谨慎的说道。
“嗯,不过她俩警惕性蛮高,始终包不离身。”
“这好办,我去她们的房间水瓶里做点手脚就行了。”
“好吧,别让她们感觉出来。”
“放心吧,尼朵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尼朵微微一笑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尼朵
丽江古城始建于宋末元初,由纳西木氏土司统治,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明清两代均设府衙署在此,民国以后名为大研镇,一直袭用至今。
古城内三河穿城,家家户户小溪流水,建筑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错落有致,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情趣。
客栈里住下后,大巴乘客不约而同的来到四方街酒馆里用晚餐。二丫背着行囊与小月靠窗边坐下,点了当地有名的丽江粑粑、米灌肠和牛肉干巴等特色菜,并要了壶土烧酒,见来到的是位解放军军官,店家格外的殷勤,并特意送了盘炸土豆过来。
自昆明出来已经颠簸了一天多,两人深感疲惫,忙不迭的连喝带吃起来,在她们身后不远的桌子,杨林和尼朵也在慢慢的饮酒。
“头儿,我先去了。”尼朵眼睛瞟着二丫她们悄声说道。
“嗯,我在这儿盯着。”杨林轻轻的点点头。
尼朵回到客栈自己的房间内,隔壁就是二丫与小月,听着四下里无人,便轻轻掀开屋子吊顶纵身跃上。纳西民居都是有天棚的,她悄悄的爬到隔壁吊顶木格上,揭下一块石棉板跳进了屋子里。
“嗯,饮了土烧酒回来肯定口渴要喝水的。”尼朵嘴里叨咕着拔开热水瓶的瓶塞,然后自怀中掏出一个手指头大小的竹筒,以指甲挑出些许粉末撒入,然后轻轻盖好瓶塞从原路返回。
“头儿,完事儿了。”尼朵回到酒馆坐在杨林身旁悄声道。
杨林点点头表示赞许,随即问道:“她俩会昏迷多久?”
“‘百花散’的麻醉功效可以维持到五更天。”
“很好,尼朵,你听说过蓝月亮谷么?”杨林问。
“听西南夷的老一辈人的讲,滇西北梅里雪山有13座雪峰,称为“太子十三峰”,主峰卡瓦格博终日云雾笼罩,据说外形如八座佛光赫弈的佛塔,内似千佛簇拥集会诵经,成千上万个勇猛的空行母盘旋于四方。传说在飘渺的蓝雾中,有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叫‘蓝月亮谷’,不过并没有人亲眼见过。”尼朵说。
“两个女人带着幅画轴,千里迢迢的跑来找这虚无缥缈的地方,真是奇怪的很呢。”杨林摇了摇头。
尼朵想了想说:“头儿,那是幅什么画?“
“楚大师只是说那画非常重要,具体的没讲。”
“也许是和那个传说中的‘蓝月亮谷’有关。”尼朵自言自语。
纳西人的土烧酒性刚烈,二丫和小月一壶下去就晕乎乎的了,两人返回客栈后将门闩好,洗漱完毕后两人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小月姐,你和薛道禅认识多久了?”二丫好奇的问道。
“已经很多年了。”小月怅然不已。
“他的说话举止好像有点像女人。”二丫回忆起从《敦煌梦魇图》里出逃前后的情形,疑惑的问。
小月微微一笑:“他原本是武则天的男宠面首,被禅宗六祖禁制在灵田下一千多年苦修,是我心目中多年的偶像。”
“看起来好像没有男人的阳刚之气,难道男宠都是这个样子么?”二丫感到不可理解。
“武则天是女皇,她要臣服天下男人,自然他们都必须是唯唯诺诺的了,我是欣赏他作为武媚的第一面首床上功夫了得。二丫,你的那位有良功夫怎样?”
“功夫当然高啦,”提起有良,微醺的二丫话多了起来,替他大吹法螺,“尤其是‘梦遗神功’独步天下。”
小月“噗哧”一乐:“‘梦遗’还‘神功”?哈哈......”
“是真的,一出手就把白老爹给冻成了冰棍,是古空禅师传授给他的。”二丫认真的说。
“哦,”小月止住了嬉笑,说,“我指的是床上功夫,男女交媾的能力。”
二丫闻言脸色绯红,赌气道:“我不理你了。”
“好,不问了。薛郎的床上功夫才真的是独步天下呢,那个什么丛院长差得简直不是一星半点,味同嚼肋。”小月脸上长叹一声。
二丫闻言诧异道:“你既然爱着薛郎,为什么还跟别人上床?”
小月嘿嘿一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我们妖对于交配是很随便的,就像每天吃不同的菜一样稀松平常,并没有什么道德观的约束。”
“医院里还有别的男人?”
“当然,除了丛院长,和领导班子的其他成员也都上过床,不然怎么能提拔的这么快?”小月耸耸肩,无所谓的答道。
二丫听了大吃一惊,心想这要在汉中李家沟还得了,邻村有个“破鞋”年轻时跟外人通过奸就差点没被打死,直至今日都抬不起头来,背后仍被人戳戳点点。
她从背囊中掏出那幅卷轴,展开铺在了床上,望着画中的人喃喃自语道:“有良哥,坚持住,二丫一定会找到蓝月亮谷,请朱寒生帮助你逃出《敦煌夜魇图》。”许久才慢慢卷起画轴放回背囊。
由于烧酒的劲力,二丫感到口干舌燥,于是下地端着暖水瓶倒水。
“我也渴了。”小月也要了一杯。
两人喝了些水后,各自感到犯困,于是熄灯睡下了。
午夜,房间天棚上传来细微的窸窸簌簌声,吊顶石膏板被轻轻移开,尼朵和杨林两人悄悄的跳了下来。
“她俩都已经喝了‘百花散’。”尼朵随手将暖瓶和茶杯中剩下的水统统倒进了马桶,然后换上等量的自来水,要防止她们明早起床误饮,否则继续昏迷就露馅了。
月光透过窗棂散射在屋内,二丫那只不离身的背囊就撂在她的枕头边上。尼朵伸手拎到地上轻轻的拉开拉链,从中取出一卷画轴,解开系带将画展开。
几个隶书字题跋《敦煌夜魇图》映入眼帘,明月高悬,浩瀚的戈壁滩,山上连绵的石窟还有一座古城堡。
“瞧,这里还有几个人,奇怪,他们竟然还会走动!”尼朵惊奇的叫了起来。
杨林默默的望着画中的人,有个穿清朝皇帝衣服的高大男人,不过脑后并没有拖着一根长辫,身旁是个戎装黑披风的女子,体态婀娜,正搀扶着他慢慢行走。城门楼下还有两个男人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好像在交谈,一只瘸腿的黑猫在四周溜达着。
“太匪夷所思了,难怪楚大师叮嘱要看住这个卷轴呢?”杨林惊讶不已的说道。
尼朵默默的盯着画似若有所思。
“收起来吧。”杨林动手重新将画卷好,系好布带放回背囊内,撂到二丫的枕边。
两人悄无声息的跃上天棚,移上石膏板,爬回到尼朵的房间。
“尼朵,楚大师非常重视这次行动,接应的人也很快就到,我们可千万要盯紧了。”杨林叮嘱了两句,然后开门回自己的房间。
尼朵点点头,随即轻轻的关上了电灯......
次日一清早,大巴司机招呼旅客们起床,大家简单的吃了早餐陆续登车,预计黄昏前就可以到达本次旅程的终点迪庆藏族自治州的首府中甸了。
山势越来越高,道路崎岖难行,空气也逐渐稀薄起来,大巴车喷着黑烟艰难的爬行。在翻越雪山的那一段,尽管还是深秋季节,雪线以上的道路都已结冰,乘客们提心吊胆的望着车窗下的万丈深谷,生怕一不小心滑落摔个粉身碎骨。
翻过雪山后,面前赫然出现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蓝天白云下可见远方的皑皑雪山,成群的牦牛在悠闲的吃着草,藏民的木屋掩映在灌木丛中,空中盘旋着喜马拉雅山鹰,景色自然壮美和古老苍凉。
日落前,汽车驶进了中甸县城建塘镇。
车上的乘客大都是本地人,纷纷拎着行李各自回家,二丫和小月下车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然后打听塔巴林寺。
“‘塔巴林寺’,也叫‘书松尼姑寺’,就在去德钦的途中,这个时节还可以去,等到冬天大雪封山路就不通了。”店家告诉说。
两人颠簸了一整天,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睡下了。
中甸县城很小,只有一条街,小客栈也寥寥可数,杨林和尼朵住进了另一家客栈,透过窗子可以望见对面的客栈大门,两人决定轮流进行监视。
杨林拨通了京城电话,向楚大师报告了情况,并告知自己住宿的客栈房间号。
“接应的人也应该到了,我会通知他们到客栈与你们会合。”楚大师说。
“我们接下来如何行动?”
“不要轻举妄动,悄悄的跟着她们就行了,一切等我到达后再说。”楚大师挂断了电话。
不久,传来了敲门声,接应的人到了。
门开后走进来道士装扮的三男一女,身后跟着杨林属下的那个司机小韩。
“头儿,我把他们送过来了,这位便是京城里来的卫道长。”小韩介绍说。
“道长,她们就住在对面的小客栈里,目前一切正常。”杨林简单介绍了下情况。
“楚大师明天将会赶到这里,一切都等他来了之后再作定夺。”卫道长吩咐道。
“好的,先安排你们住下,这里地处偏僻条件有限,只能将就一下了。”杨林吩咐尼朵再开几间房。
“老尼,高原昼夜温差大,你我两人住一间也好相互取暖。”茅大悄声说。
“是啊,听说夜里很凉的,”茅二赶紧抢过话头,“二师兄骨瘦如柴,哪儿还有热乎气儿?你看我浑身上下都是肥膘,热量极大,还是我们住在一起比较合适。”
老尼“咯咯”笑道:“你俩就别妄想了,本姑娘喜欢和有智慧的人同居一室。”
茅大茅二一听目光都投向了卫道长,急忙争辩说:“大师兄哪儿有什么智慧?别看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那是掩饰其头脑愚笨的拙劣技俩,茅山上最没智慧的就是他了。”
“住嘴!”卫道长气得三缕胡须的翘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黑鹰
次日清晨,二丫和小月走出了建塘镇这家小客栈,包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沿着山路直奔塔巴林寺而去,一辆墨绿色的面包车远远的尾随着。
碧空蓝天下,遥见梅里雪山十三太子峰笼罩着金色的光晕,两只喜马拉雅山鹰盘旋在半空中。山脚下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松林,墨绿色的松枝掩映着灰色的瓦顶,隐约听得到传来苍凉的钟声。
“那就是塔巴林寺。”司机手指着虔诚的说道。
前面道路坑洼不平,两辆香客的旅行车就停在路边。
“只有步行去塔巴林寺了。”司机无奈的说道,
小月付了车资,两人背上行囊徒步向寺中走去。
与大多数喇嘛庙一样,寺中并无院墙,二层的房屋座落于松林边上,一楼神殿牌匾以藏汉两种文字镌刻着“塔巴林寺”几个大字,这是云南境内唯一的藏传佛教尼姑庵,始建于清雍正年间,至今已有二百五十多年的历史。有几位红衣尼姑在洒水打扫庭院,斋堂的旁边,一个身材高大浑身长着金黄毛发穿裤衩子的大猩猩正在劈柴,双手挥动着板斧孔武有力。
“奇怪,这种猿类似乎是新的物种,动物园好像从未见到过呢。”小月诧异的嘀咕着。
二丫也感到很新奇:“是啊,长得像人似的。”
“请问两位施主是进香的吗?请跟我来。”一位眉清目秀的红衣女尼合什说道,她的汉话吐字很清晰,面颊上也没有藏民特有的那种“高原红”。
“师父你好,我们是来寻人的。”小月开口说。
“不知施主所寻什么人?”
“嗯,这么说吧,”小月踌躇着说,“有个叫朱寒生的人,住在蓝月亮谷,你知道在哪儿么?”
女尼微微一怔,随后说道:“‘蓝月亮谷’只是藏民传说中的地方,其实在尘世中并不存在。”
“不可能的,我们可是有急事耽误不得。”小月闻言有点急了,遂摆出军官的口吻。
“既然不是进香,两位施主请回吧。”女尼表情冷漠的转身离去。
二丫赶紧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师父,请问近期可有自称邢书记和可儿的人来过?”
女尼闻言吃了一惊,转过身来谨慎的问:“施主,你们是军人,来塔巴林寺究竟有什么事儿?”
“我叫二丫,是邢书记和可儿的朋友,特意从京城里来寻他俩的。”
“两位施主,塔巴林寺香客众多,贫尼不可能都记得他们的名字,可否说说这两人的长相?”红衣女尼态度和缓了些。
二丫大致描述了两人的相貌。
女尼说道:“请二位稍候,待贫尼去问问其他人是否知晓。”说罢,她转身匆匆向内堂走去。
难道邢书记和可儿没来过塔巴林寺?可是虚风道长明明是这么说的呀。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哈哈,本书记以为是谁呢......”正寻思之间,耳边忽闻有人朗诵着毛主席诗词,不过仍旧还是给念混了。
“邢书记!”二丫惊喜的转过身来。
一位身穿蓝色中山装的高大男人笑眯眯的站在面前,身旁立着娇小玲珑的可儿。
“可儿,终于找到你们了。”二丫心中一热,眼圈蓦地红了,泪水夺眶而出。
“二丫......”可儿上前一把抱住她也激动不已。
“两位施主,请内堂用茶。”那位红衣女尼引她俩入内落座,并冲水泡茶。
“多谢师父。”二丫感激道。
红衣女尼微微一笑:“不必客气,私下叫贫尼萍儿就行了。”
可儿介绍说:“萍儿师父是塔巴林寺的‘格规’,也就是执法尼。”
“你们聊吧,贫尼去禀告堪布。”萍儿转身出了内堂。
“二丫,这位军爷是......”可儿问。
“她是小月姐,我们一起来的。”二丫望着可儿和邢书记,自从神女峰一别已有数月未见,两人仍然卿卿我我恩爱如旧。
“二丫,快说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可儿急切的拽着她的手问。
“是虚风道长说你们来了雪域高原的塔巴林寺,准备前往蓝月亮谷,所以我就急忙的赶来了。”
“有良在哪儿?听说他已经从《鼍鼓十巫图》虚空里逃出来了。”可儿问道。
二丫闻言心中一酸,又落下泪来。
布帘掀开,一位面容异常俏丽的红衣女尼迈步进来。
“明月.邬波驮那堪布。”可儿恭敬的站了起来。
二丫和小月痴痴的望着这位宛如仙子般美丽的尼姑,惊叹得说不出话来,她的容貌甚至比杜十娘还要俊俏许多,其清丽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整个屋子霎时间都觉得亮堂了。
“好美啊。”二丫喃喃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去蓝月亮谷?”明月堪布问道,声音如黄鹂般婉转好听。
二丫讲述了事情的原委,“有良现在被困在《敦煌夜魇图》中,只有蓝月亮谷中的朱寒生能够救他。”她垂泪抽泣道。
明月.邬波驮那听罢沉思良久,最后缓缓说道:“寒生自从六年前再次入谷后,只有每年的清明前出谷回江西老家扫墓,平时从未出来过。邢书记和残儿妮卡他们已经在寺中等候了两个多月,恐怕要到来年开春了。”
二丫闻言大惊失色。
“我们可以去寻找蓝月亮谷的呀。”小月急忙说。
“找不到的,”邢书记叹息道,“我们带着金头鼋、大灵猫和鬼蝙蝠三只神兽找遍了梅里雪山仍旧一无所获。”
“寒生每年清明出谷都会来塔巴林寺落脚,现在是十月,还有半年的时间。”明月.邬波驮那叹息道。
“可有良等不到明年了。”二丫咧开嘴巴呜呜的哭了起来。
可儿难过的搂着二丫,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儿是经常发生的......”邢书记想以毛主席语录来安慰她,念到一半感觉不切时宜便闭嘴了。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众人赶紧跑出屋去。
半空里一架军用S-70黑鹰直升机缓缓降落下来,塔巴林寺的尼姑们从未见过天上会飞的“大铁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年7月,中国从美国西科斯基公司引进了24架黑鹰直升机,投放成都军区用于解决雪域高原空气稀薄停悬困难的问题,这便是其中的一架。
马达声消失了,巨大的旋翼缓缓停止了转动。
舱门打开,楚大师微笑着走下,身后跟着豹哥和小林子。与此同时,寺外的小路上,卫道长带着人也赶到了。
明月.邬波驮那疑惑的目光望向了身穿中校军服的小月。
“嗯,塔巴林寺,”楚大师面无表情的望过来,“这位一定是医院的瞿副政委了吧?”
“你是谁?”小月警惕的问。
“你没听丛院长提起过本大师么?”楚大师嘿嘿冷笑两声。
“塔巴林寺乃佛门净地,施主若为进香兴师动众而来,已是扰了本寺清净。”明月.邬波驮那朗声道。
“哇,这个小尼姑好美啊。”茅大茅二不约而同的尖叫了起来。
“哼,光脸蛋漂亮有什么用?一个尼姑又不懂床上功夫。”峨嵋老尼在一旁不服气的说道。
“你是何人?”楚大师问。
“贫尼塔巴林寺堪布明月.邬波驮那。”
“原来是住持,失敬了,”楚大师语气一转,拱手道,“在下茅山楚大师,今日打扰佛门清净之地实属无奈,还望住持见谅。”
“施主到底所为何事?”
楚大师手一指二丫:“此女手中窃有我道家之物,自然要向她讨回。”
“何物?”
“东汉张道陵天师亲手所绘制的《敦煌夜魇图》。”
小月在一旁诧异道:“楚大师,你不是同古空禅师约定一个月后衡山取图么,干嘛追到这儿来?”
“不错,我是与古空禅师约好了,不料你们两个女贼竟然半路上偷走此图,难道还要我楚大师空跑一趟衡山么?”
楚大师一句话便把小月给堵回去了。
二丫气愤的对楚大师叫道:“你是想毁了画轴,我决不让任何人伤害有良。”
“二丫,你也清楚这千年恶魔黄老魇若是再次出来就无人能治得住他了,为国家和天下苍生着想,这图必须得毁掉,有良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国家和人民不会忘记他的。”
“不行,画轴谁也不给!”二丫紧紧的抱住背囊。
楚大师淡淡一笑,口中缓缓说道:“若是不愿意毁画也可以,但是得满足我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二丫赶紧问,她心里也明白,凭自己和小月两人,即便加上蠕头蛮邢书记也远远不是楚大师的对手。
“告诉我蓝月亮谷的通道在哪儿。”楚大师冷冷道。
明月.邬波驮那开口说:“楚施主,蓝月亮谷只是藏民传说中的地方,其实在尘世中并不存在。”
楚大师闻言嘿嘿道:“住持,你是出家人如何也口出诳语?”
“贫尼并未欺骗楚施主,尘世中确实没有这个地方。”
“哈哈,明月姑娘,若是不存在蓝月亮谷,那么朱寒生又在何处呢?”黑鹰直升机舱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后跟着一个小侏儒。
“首长......”明月.邬波驮那大吃一惊。
第一百三十三章铁公鸡
首长走下直升机来到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怅然说道:“明月,一晃数年不见,你还是美貌依旧,可惜当年若是顺从我的话,又何苦今日在这蛮荒之地出家为尼?”
“贫尼邬波驮那,俗世之事,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施主何故扰我清净之地?”明月此刻的脸上平静如秋水一般。
首长长叹一声道:“六年前我费尽心力想要寻找到那个神秘的蓝月亮谷,结果数度无功而返。一代神医朱寒生身怀绝技却不为天下苍生排忧解难,反而自己躲起来享清福,岂不有违当年华佗传下《青囊经》的本意?这次为国家社稷,为黎民百姓再次请其出山悬壶济世,此乃为青史留名、万古流芳的好事,恳请明月姑娘不要推辞,告知寒生的所在。”
“贫尼不知,施主请回吧。”明月淡淡说道。
“呦,好一个俊俏的小尼姑,你可认得峨嵋老尼?”此刻,老尼见双方话不投机于是上前帮忙打圆场,首长是她多年前的老相好,今日再次重逢便想使出浑身解数表现一番,期望重新得到他的青睐,毕竟其身份地位与堂堂外表与茅大茅二相比乃是天壤之别。
“贫尼不认得。”明月听她自称“峨嵋老尼”以为也是佛门中人,于是单掌合什施礼道。
老尼第二句话就露馅了:“嗯,明月,果如其名,好一个美人坯子,在这苦寒之地当尼姑真是委屈了。你若是还俗跟我回到京城,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有钱的主儿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至于床上功夫不懂不要紧,老尼手把手的教不出三个月,保管你技压群芳创出响当当的名头,弄好了兴许还能嫁个国家领导人或者他儿子......”
楚大师皱了皱眉头,这老尼说的话越来越没谱了。
“呀呀呀,坏女人,竟敢在我的明月面前说这些难听的话,木头一斧劈死了你。”一个浑身金毛穿肥大裤衩的人猿冲到明月面前护住她,大声呵斥道。
牠正是明月当年从密支那热带雨林里带回来的那个拉瑪古猿“猿木”,塔巴林寺的尼姑们亲切的唤牠“木头”,由于寺中都是女人,牠也自觉的套上了短裤,但始终拒绝穿上衣,春夏秋冬十几年都是如此。
“咯咯咯......”峨嵋老尼见状哈哈大笑,“原来小尼姑有相好的呀,只是想不到竟然是头大猩猩。”
茅大茅二也跟着傻笑起来。
邢书记见状勃然大怒:“你这个资产阶级的放荡女人,当年就曾盗窃我的鬼壶,现在竟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传播淫言秽语,本书记觉得纳闷,严打运动中你是如何得以漏网的呢?”
此刻老尼与卫道长等人也认出邢书记来了,自从数年前在五老峰下的山谷木屋交过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了。
“书记?你是什么书记?”首长诧异的问道。
“我是邢书记,东北一个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邢书记挺起胸脯自豪的说道。
首长闻言真是哭笑不得,连身后的小侏儒宋地翁也忍俊不已。
“邢书记,”卫道长一本正经的说道,“六年前我们火车上相遇,当时就已看出你是被邪祟附身,后来发现竟然是只蠕头蛮,今日观察那邪物仍在你身体之中,真是机缘巧合,待贫道斩杀蠕头蛮为民除害。”说罢,打开木箱取出那把久经沙场的王麻子菜刀,为防止蠕头蛮吐泡泡,又拿起一根细小竹管,那便是赫赫有名的“茅山火镰筒”。
“你们以前见过面?”楚大师问道。
“是的,”老尼媚笑着凑过来,说,“六年前,这位邢书记贪恋老尼的美貌,趁着人家熟睡之际想要偷腥吃豆腐,被大师兄他们撞破后便仓惶逃走了。”
可儿闻言气极:“淫妇胡说,我家相公自视甚高岂能看上你这个丑八怪?”
茅大茅二齐声反驳:“老尼姿色不减当年,不许你这样诬蔑她。”
楚大师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愿意无聊的浪费时间,于是说道:“二丫,你考虑好了没有?或者交出《敦煌夜魇图》销毁,或者说出蓝月亮谷的通道在什么地方。”
“你叫楚大师?”邢书记转过目光望着他朗声说道。
“不错。”
“你怎么能强迫一位女同志违背自己的意愿呢?若是在男女关系问题上这就属于强奸,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可以判处死刑。即便在其他的问题上也属于流氓行为,照例能关进监狱,别看你坐着直升飞机前来,有一定的官职,但要相信我们党,相信政府,无论你职位高低,是否党员,只要是触犯国法一样难逃法律的制裁。”邢书记掷地有声的给予痛斥。
“你有神经病吧?”楚大师气恼道。
“只有阶级敌人才骂我们是‘神经病’,不错,就是要发神经,不过我们发的是无产阶级的神经,人民群众的神经,还包括广大妇女同志的神经,怎么啦?害怕啦?”邢书记傲然的站在中间,慷慨激昂的挥动着手臂,这段时间以来,在塔巴林寺无处发泄他的激辩能力,着实是憋闷坏了。
“啪啪啪......”可儿兴奋的鼓起掌来,崇敬的说道,“相公,你说的真好,比当年的和珅大人强多了。”
“谢谢可儿。”邢书记低头爱怜的瞥了她一眼。
简直不可理喻,楚大师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可儿?”首长闻言心中一动,紧紧的盯着对面年轻的女孩儿看,口中缓缓说道,“不错,我听出来了,你就是当年附身村民郭二喜葬入月光石棺的郭可儿。”
小侏儒宋地翁也点点头,低声证实道:“是她。”
可儿微微屈身道了个万福:“首长,别来无恙啊,当年跟着你才返回到了河东风陵渡,小女子欠你个人情,郭可儿这厢有礼了。”
首长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当年自己平生第一次与女鬼交媾,那感觉真的是妙不可言,以至于后来的女人都索然无味了。
“嗯,郭可儿,既然知道欠了人情,那么请你告诉我蓝月亮谷在哪儿?”首长温柔的问道。
可儿摇摇头,叹息说:“我也正想去呢,在塔巴林寺待了两个多月,寻遍了梅里雪山却仍然找不到。”
楚大师此刻心中也在犯疑,或许这些人真的不知道蓝月亮谷虚空在哪儿,否则应该早就进去了,完全没必要在塔巴林寺中逗留。
“二丫,把道家的画轴交还给我。”楚大师冷冷说道,他决定出手抢夺了。
“不给!”二丫身子往后缩,躲在了明月的后面。
一身金毛威风凛凛的猿木手中大斧一横,高声喝道:“谁敢上前,木头一斧劈了他。”
“孽畜!”茅大心想对付一只大猩猩易如反掌,而且还可以在老尼面前长脸,于是挺身而出解开道袍,一只硕大的公鸡自怀中一跃而出,雄赳赳站在地上“喔喔喔......”的打鸣,其音浑厚高亢。茅山铁公鸡的啼叫声可破一切邪祟,在驱逐阴秽之物极为灵验,但对方就是一只普通的拉瑪古猿,对牠的啼鸣之音并无任何反应。
猿木顿感好奇,自己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种会叫的小怪物,密支那的热带雨林和塔巴林寺都没有。望着铁公鸡一对圆豆般的红眼睛、肉嘟嘟的大鸡冠子和其身上赤裸无毛的鸡皮竟然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茅山铁公鸡曾在昌瑞山地下古墓内被阴兵们的箭矢射掉了羽毛,眼下刚刚新生出些许细细的茸毛,本来就无甚自信,见对方对自己的啼叫无动于衷还加以嘲笑,不由得勃然大怒,两只粗壮大脚爪在地上“嗤啦嗤啦”的蹭了几下,抖动着猩红的鸡冠猛然间扇动翅膀凌空跃起,如钢铁般坚硬的尖喙闪电般啄向猿木的脑门。
猿木手舞着大板斧横扫过去,牠毕竟是凭着一股蛮力,灵活性极差,尽管斧刃扫掉了几根尾羽,那铁公鸡还是钻入空档贴近了自身,“当”的一声啄在了额头上,尖喙凿破皮肤毛发,鲜血四溅弄得满脸都是。
猿木“嗷......”的一声长嘶,“嗖嗖嗖”不知从那儿跳出一大群老少猕猴,愤怒的一拥而上将铁公鸡按在了地上,数十只尖利的猴爪硬是将其撕扯成了血淋淋的碎片,并塞进嘴巴里大啖起来。
当年猿木与明月在热带雨林里收养的那些小猕猴,十余年间在塔巴林寺成长繁衍形成了一个以猿木为首的族群。
“啊......”茅大见状心如刀绞,正欲猱身上前却被茅二拽住了。
“师兄,你且退下,保护老尼的重任还是由我来吧。”茅二幸灾乐祸的嘻嘻说道,随即一撩道袍解开裤带伸手入裆掏出那条滑腻腻的蛊鳝鱼,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回头自豪的冲着老尼一乐。
第一百三十四章调包
茅山蛊鳝鱼有小孩儿的手腕粗细,黑漆漆的身子足有两尺多长,周身黏液剧毒而且还能口喷毒涎甚是厉害。
茅二一撒手,那蛊鳝鱼身子一弓弹射进了猴群之中。众猴都没见过这东西,以为和铁公鸡一样不堪一击,于是故计重施,顷刻间数十只猴爪一齐去抓。不料那只蛊鳝鱼身上极为黏滑,根本就按捏不住,众猴手掌皆沾上了黏液遂即麻痹僵硬,原本粉红色的猴脸登时变成了灰黑色,一个个的垂下手臂跳到一边“吱吱”的哀嚎起来。
蛊鳝鱼抬起半个身子环视着左右,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茅二傲然的瞥了一眼茅大,这回总算是风头压过了师兄。
猿木见状突然间野性大发,“嗷嗷”的连声怪叫,随即高举大板斧“嘭嘭嘭”连续剁向蛊鳝鱼。不料对方身法极为刁钻灵活,但见板斧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就是丝毫沾不上牠的边儿。
“吱”的一声,蛊鳝鱼口中射出一股毒涎,身形笨拙的猿木躲闪不及正中面颊,整个脸迅即肿胀起来,眼睛都被挤成了一条细缝,一脸金黄色的络腮毛须瞬间变为铁青色,牠痛苦的扔下板斧双手抓着脸直蹦。
“嗖”的破空声起,一支翎羽箭骤然而至穿透了蛊鳝鱼的身子,将其牢牢的钉在了地上,残儿手持弩弓与妮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空气中随风飘来一股淡淡的野花香气。
“好箭法!”茅大的喝彩声脱口而出,看到蛊鳝鱼扭动的身躯,自己醋意的心里总算有些平衡了。
茅二却是大吃一惊,急忙抬头望去,见手持弩弓的男人身边站着一位异国情调的美人,他手提着裤子目光痴痴的盯着看,鼻孔不住的翕动嗅着那股沁人肺腑的清新气息,仿佛忘掉了仍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蛊鳝鱼。
“拿解药来。”明月平静的对着茅二说道。
“什么解药?”茅二嘴里机械的说着,双眼仍目不转睛的望着妮卡,裤子松脱了掉落至脚踝,露出大花裤衩和胯间吊着的紧口皮囊。
卫道长眉头一皱,低声喝道:“提上裤子,成何体统?”
茅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手忙脚乱的拽上长裤系好腰带。
“嘶嘶......”蛊鳝鱼两只小圆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自己的主人,发出阵阵悲鸣。
茅二低头留意到牠心疼不已,气愤的手指残儿咬牙切齿质问道:“你这人为何偷放暗箭伤我宝贝?”
残儿并未理睬他,转脸问明月:“堪布,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儿?”他和妮卡带着宋老拐以及大灵猫鬼蝙蝠等前往梅里雪山,经过数天的再次寻找蓝月亮谷结果仍是无功而返,恰巧回到塔巴林寺前时遇见这一幕,于是及时出手射中了那条黑不溜秋的蛊鳝鱼。
“这些施主为传说中的蓝月亮谷正在逼问贫尼。”明月淡淡答道。
楚大师目光扫过,这个猎户打扮的年轻人并没有什么武功,而他身边那个暗香浮动的姑娘却有些不简单,尤其是她脚下的那只无尾大黑猫浑身透着一股妖气,还有半空里盘旋着的巨型黑蝙蝠,也绝对是只妖兽,看来这座尼姑庵里还隐藏了不少高手呢。
正寻思间,首长走近身边悄悄附耳说道:“楚大师当心,这位明月姑娘身怀怪异的祝由神功千万不可小觑,当年我就曾经着了道。”
楚大师是个功于心计的人,但凡对阵之前必先权衡敌我双方的实力,只有绝对把握之时才会出手,此刻他感觉到心中无底,暂时还不能与对方撕破脸。想到此,于是开口说道:“茅二,给他们解药。”
“为什么?他们杀了铁公鸡还伤了蛊鳝鱼。”茅二不肯。
“给他们解药。”楚大师厉声道,他心里盘算着解救这群小猕猴和一只大猩猩也增加不了对方的实力,反而显得自己大度,缓和气氛有利于下一步的计划。
茅二不敢违背楚大师的命令,只有乖乖的交出一只小竹筒,里面盛着蛊鳝鱼毒的独家解药。
“将药面洒在中毒的创伤处,一个时辰过后即解。”卫道长拿着竹筒递给明月住持,并告知用法。
可儿和妮卡随即开始给猿木和小猴子们敷药,双方紧张的对峙情绪得到了缓解,只有茅大茅二心中忿忿不平,但又不敢出声。
茅二上前掰断箭杆将蛊鳝鱼抽出,疼得牠蜷做一团,贯穿的箭伤处还在“咕嘟”的冒着血,卫道长从百宝箱中取出金创药敷在其伤口处简单包扎好,交由茅二塞入胯下的皮囊之中。
“明月堪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与神医朱寒生见上一面,确实是有急事相求,请您指条明路。”楚大师态度诚恳的说道。
“楚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确实不知道蓝月亮谷的所在,所以你们还是请回吧。”明月双掌合什说道。
“明月堪布如此说,楚某自然深信不疑,多有打扰,深表歉意。至于二丫在京城盗窃道家画轴一事则与塔巴林寺无关,我们会自行解决的,想必你们不会插手吧?”楚大师此番话说得十分得体,令对方自觉不便干涉。
明月此刻确实也难以决断,若是硬要横加阻拦于理不通,而且一场混战就不可避免,对方实力不清,单凭首长对其毕恭毕敬,就知道这位楚大师的来头绝对不小,如果结怨恐日后塔巴林寺再无宁日。但又不能眼巴巴的瞅着他们带走二丫,她是邢书记和可儿的朋友,不远千里来投奔塔巴林寺,自己岂能胆小怕事一推了之。
正踌躇之间,邢书记又开腔了:“楚大师此话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你说二丫盗窃可有公安局的笔录?有法院的判决书么?我们国家自改革开放以来形势大好,如今正在进行社会主义法治建设,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现在单凭你的一句话就断定她是盗窃犯,轻者是犯了主观主义的错误,严格来说是违反了我国的《刑事诉讼法》,是开历史的倒车,若是在我们县是绝对不允许发生此类情况的。”
这个神经病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捣乱,楚大师心中气极。
“是啊,楚大师,邢书记说得在理,你口称二丫盗窃你们道家的物品,究竟有什么凭据啊?”明月心中松了口气,于是反问道。
“她背囊里的画轴就是证据,那是我们道家祖师爷张道陵亲手绘制的《敦煌夜魇图》。”楚大师冷冷回答说。
“楚大师,你和古空禅师已经约定好,一个月后画轴才归你,现在期限未到,即便交还也应该是给古空禅师才对,你现在强行索取毫无道理。”小月在一旁提醒说。
“就是嘛,人家古空禅师都没说什么,跟你有啥关系?况且只是想请朱寒生用祝由术的‘移花接木’救有良,只要他出来了,这幅破画我才不稀罕呢。”二丫争辩道。
“呵呵,”首长微微一笑说,“小姑娘,‘移花接木’何必非要朱寒生呢,这里便有人会此神功。”
二丫闻言一愣,忙问:“谁?”
首长面带微笑,目光瞥向了明月。
楚大师点头称是:“不错,了去大师是我的得力下属,若不是为了剿杀千年大魇又怎会忍痛割爱而牺牲他呢?二丫,这位明月堪布据说就会祝由神功,你请她救有良出来,然后将画交给楚某如何?”他心中暗想,东晋郭璞的祝由神功只曾耳闻,据说早已失传,若是能亲眼见识到也不虚此行了,至于寻找蓝月亮谷,则可以稍后再说。
“明月堪布,您真的会‘移花接木’和‘李代桃僵’么?”二丫瞪大眼睛望着她似有不信。
明月当年受王婆婆倾囊相授的祝由神功共有五式,即鬼打墙、移花接木、行尸走肉、鲍肆之香和李代桃僵,这些年来始终深藏不露,未曾想今日被首长道破。
看到二丫诚恳急迫的眼神儿,明月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轻轻的点了下头。
二丫顿时眼眶一热,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她双手紧紧抓住明月的胳膊,呜咽道:“有良有救了,有良终于有救了。”
“哈哈,好,”楚大师呵呵笑道,“想不到民间真是藏龙卧虎,‘高人隐于野’,楚某今日得见郭璞的千年神功,实不枉此行啊。”
二丫顾不上说什么别的,急匆匆的放下背囊,从中取出一卷画轴,当着众人的面轻轻的将画展开,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上面。
画纸上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五章东巴书画院
二丫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楚大师面色阴沉盯着她。
“怎么会这样......”二丫痴痴的望着没有任何墨迹的画面,脑袋里一片空白,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不可能,前天晚上还看来着呀?”小月急道。
“画轴已经被人调包了,”楚大师冷冷道,随手拿起画轴取下一张小纸片,“瞧,这里还夹着价格标签,上面标价为20元,落款是‘东巴书画院’。”
“楚大师,什么‘调包’?”二丫急忙问。
楚大师嘿嘿两声问她:“你最后一次打开画轴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睡觉前,那时有良他们还都在画里。”二丫答道。
“后来一直没有打开过?”
“没有。”
“嗯,前天晚上你们是在丽江古城客栈,一定是在那儿被掉的包,有人趁你们熟睡之后,用‘东巴书画院’的一卷空白画轴替换了《敦煌夜魇图》,八百年前,丽江古城正是东巴王国之所在。”楚大师沉吟道。
二丫闻言呆怔住了,谁会知道自己带着画轴,又为什么要调包呢?
楚大师回过头来,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杨林的身上。
“楚大师,前天晚上我和尼朵曾经打开检查过,背囊里的画轴确实是《敦煌夜魇图》。”杨林面色微红的说道。
“你们去过我们的房间?”小月愕然道,认出这两人就是同车的旅客。
“说清楚点。”楚大师冷冷道。
“是,前天晚上旅客们在丽江古城四方街的酒楼里吃饭,尼朵先去了客栈在她俩的暖水瓶里下了‘百花散’,等她们回去饮水迷倒以后,我和尼朵从天棚里下去检查了背囊内的画轴。画的是敦煌夜景图,有古城堡、戈壁滩和莫高窟,月光下的几个人竟然还能在画中走动,当时我俩还感到很新奇。”
“后来呢?”
“检查无误后,就把画轴重新卷好放回了背囊,处理掉暖瓶里的药水后就爬上天棚回自己房间了。”杨林回忆道。
“前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没有。”杨林肯定道。
这时,卫道长悄声说:“楚大师,会不会是衡山古空禅师或是白云观虚风道长也悄悄的跟来,并且暗中做了手脚?”
楚大师闻言略一沉思,知道二丫随身携带画轴连夜出走的除了卫道长几个人之外,就只有古空禅师和虚风道长了。《敦煌夜魇图》本已经在古空手中,此人高深莫测,单是露了一手“血禅”功夫便可见一斑,他若是不想让人盗走画轴,二丫根本无机可乘,所以此人定是有意放走她俩的,因此没有必要费力再去把图盗回。而白云观的虚空就难说了,他也是同道中人,对这卷来自东汉张道陵亲手绘制的墨宝有所图谋也很正常,难道真的是他尾随而来暗中调包的么?或者说还有不知道的第三方势力暗中介入。
“二丫,先把这卷空白画轴给我,必须去丽江查一下这个‘东巴书画院’,价格标签仍夹在上面,说明调包之人行事仓促而遗留下了线索。”楚大师说道。
“我也要跟着一起去,”二丫态度坚决,“楚大师,找到画轴以后先回塔巴林寺请明月住持解救有良......还有薛先生,然后再给你销毁。”她说着望了眼小月。
“我也去。”小月附和着。
“没问题,解救了去大师也正是楚某的心愿。”楚大师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二丫回过身来向明月住持和邢书记等人告辞,可儿恋恋不舍的拽着她的手,希望其早点返回塔巴林寺。
黑鹰直升机马达轰鸣,巨大的旋翼卷起漫天尘土,载着楚大师一行徐徐升空,朝着东南方飞去。
二丫一进入机舱就吓了一跳,舱中爬伏着一头身形巨大、阔嘴獠牙的黑毛大公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凶巴巴的盯着她。
“哈哈,这就是了去大师的小女友吧?”驾驶舱一位戴头盔上年纪的飞行员扭过身子笑呵呵的说道。
“二丫,快来见过费叔,他就是了去大师的老板。”楚大师在一旁介绍说道。
“费叔?”二丫听有良讲起过此人,今日一见果然神通广大,竟然坐着空军的直升机来到塔巴林寺。
“嗯,小姑娘蛮可爱的,”费叔打量着二丫,面目慈祥和蔼,指了下那头大猪说,“牠叫‘猪坚强’,别看长的样子挺凶,其实是蛮喜欢女孩子的。”
黑鹰直升机快速掠过皑皑雪峰和森林草甸,舷窗外依稀看得到那两只喜马拉雅山鹰在碧空中翱翔,伸展着双翼一动不动的飘浮在白云之间,苍凉而悲壮。
二丫默默的凝视着窗外,心中始终疑惑不解,自己和小月深夜溜出白云观,只有虚风道长知道,而且还提示自己前往塔巴林寺,邢书记和可儿也是遵从他的意思来到这雪域高原的,所以盗画的绝不可能是道长。
黑鹰直升机在五千米的高空以公里的巡航速度飞行了不到一小时,便已到了丽江。
楚大师只带了杨林、尼朵和二丫进城,其他人都留在了直升机上。在北门的电话亭,楚大师拨通了京城的电话,吩咐手下迅即查明白云观主虚风道长现身在何处,撂下话筒问明东巴书画院的地址,带着众人直奔光义街而去。
东巴书画院位于古城木府旁边的巷子里,地上铺着五色石,房屋是典型的三坊一照壁纳西民居,古色古香,门前小桥流水,景色幽径。
走进书画院,正房木墙四壁悬挂着东巴象形文字的装裱字画,上面都别着标签,价格在数十元至数百元不等,室内弥散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楚大师的目光环视一周,西面挂着字画的墙壁上空了一块,位置大小与那幅无图画轴尺寸相仿。
“先生,你们是来买字画的么?”一位上了年纪带眼镜的纳西老画师迎上前来。
楚大师微微一笑道:“不,是想请您鉴定一幅字画。”说罢让二丫自背囊中取出画轴递上。
那人轻轻解开系带,缓缓的展开了画轴,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口中诧异道:“咦,这正是前晚丢失的那幅空画轴呀。”
“你确定?”楚大师问。
“当然,你看这儿还有我们书画院的标签呢,原本就挂在西墙上,请问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老画师疑惑的目光望着这几个人。
楚大师点点头,伸手掏出皮夹,从中找出20元钱递给老画师,语气诚恳的说道:“这是买画的钱,老先生可否告诉我这幅画轴是如何丢失的?”
老画师接过钱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早上,老画师起床后发现正房门大敞四开,地上丢弃着扭坏的挂锁,明白书画院夜间遭窃了,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儿,古城内的治安一向都很好。他急忙清点物品,惊讶的发现除了墙上一卷空白画轴不见了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丢失,甚至抽屉里的钱匣子都没有去碰,由于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因此也就没报案。
“这个窃贼真的是很奇怪呢。”他口中不解的说道。
楚大师闻言沉思片刻,目光转向杨林问道:“你们在客栈检查《敦煌夜魇图》是几点钟?”
“半夜,大约在12点左右吧。”
“之后你们两个人又做什么了?”
“之后我就回房睡觉。”杨林答道。
楚大师瞥向了尼朵。
“我也睡觉了。”尼朵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这没能逃过楚大师的眼睛。
“尼朵,你有事儿瞒着我。”楚大师冷冷的说道。
“没,没有。”尼朵的眼神儿避开楚大师阴沉的目光,似乎不敢直视。
“走吧,我们出去说。”楚大师向老画师告辞,带着众人离开了书画院走入僻静的巷子,尼朵情绪紧张的跟在后面。
“尼朵,你把画轴交给谁了?”楚大师突然转身厉声喝问道。
尼朵一惊:“没,没有......”
楚大师毫无预兆的突然出手了,袖口内蓦地飞出一团蓝色的烟雾喷在尼朵的脸上。
“啊......”尼朵顿感面孔一阵麻酥酥的奇痒,心中大骇,她本身就是巫婆,知道这是剧毒之物。
“尼朵,茅山的‘啃尸散’听说过么?你若不说实话,一时三刻五官尽数被逐渐啃噬,到时候不人不鬼的可就无药可解了。”楚大师阴森森的说道。
二丫见状亦是心中战栗不已,这楚大师下手竟会如此的阴毒,哪个女孩子不珍惜自己的容貌?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楚大师,你这是......”杨林在一旁也惊呆了。
此刻尼朵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一条条淡蓝色的细线,在皮肤上游动着往口鼻眼睛等器官内钻去,吓得她连声叫道:“画轴在,在西南夷东巴老司的手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入画
静谧的月色里,有良痴痴凝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浩瀚的戈壁滩黄沙漫漫,古城黑咕隆咚的,像一只身形巨大的怪兽默默的倒卧在黑暗中,莫高窟里的石雕佛像在清凉的月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冷辉,在《敦煌夜魇图》中,一切都如同死寂一般。
回想起那天在昌瑞山地下古墓,薛道禅仍在七色光罩内打坐,身形似乎消瘦了许多。当他见到有良抱着媚娘从容不迫的走入石室,就知道其已经通知到了古空禅师,于是眼神儿流露出会意的一笑。
“有良,你回来啦,”坐在椅子上的冯生站起身来问道,“主人吩咐的事情办妥了么?”
“嗯,已经通知了杜大姐,她会在九月初九之前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主人破墓出关。”有良答道。
床上合衣躺着的董贵妃坐起身张嘴说了些什么,但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大概是担心,你们走后的这些天里,主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呼唤他也无反应,这种情况很不正常,以前从未发生过。”冯生解释说。
“嘻嘻嘻嘻......”薛道禅尖声笑了起来,说道,“不正常就肯定有原因,薛某估计黄老魇单凭着一根噬嗑阳针修炼必然会走火入魔,此刻大概早已经心脑血管出问题半身不遂瘫痪在那儿了。”
“薛先生莫要胡说,主人说他凭借着一千二百年的阴气可以与阳针融合。”冯生道。
“哼,黄老魇太过自信,完全低估了远古祝由鼻祖巫咸‘噬嗑阳针’内蕴藏的老阳之气,若无阴针相佑,想必他那点阴气早已耗尽了。”
“噬嗑阴针?”有良闻言心中一惊,他们怎么都知道了。
“是主人说的,当年巫咸的噬嗑针共有阴阳两支,他手中的只是噬嗑阳针,还有一根阴针不知在哪儿。”冯生说。
要是黄老魇走火入魔就好了,这样铲除他就容易得多,“能肯定主人是走火入魔了么?”他问。
“当然,”薛道禅回答道,“这老家伙多日来不吭不响,怎么挖苦谩骂就是不言语,薛某敢打赌九月初九这一天,黄老魇不是破墓出关,而是入墓等死了。”
“哼,薛怀义你这个头号大面首嘴巴不干净,老夫简直是忍无可忍了。”金井口突然传出黄老魇愤怒的呵斥声。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难道黄巢并没有走火入魔?
董贵妃欣喜的一跃而起,又说了一连串话。
一道七色光晕从金井口缓缓涌出,但看上去明显的黯淡了许多,有些色彩也残缺不全。
“嘻嘻嘻嘻,果然是走火入魔了。”薛道禅大笑道。
光晕逐渐凝聚出一个人形,黄老魇仍旧是一身皇冠皇袍,但口眼有点歪斜,嘴角滴着口涎,右手佝偻着如同挎筐般,半边身子肢体僵硬,如同一个中风病人。
“哼,老夫不过是暂时经络岔了气儿而已,只要将养些日子就会恢复的,你别高兴得太早了。”黄老魇说道。
“主人,你不要紧吧?”冯生赶紧问道。
有良默默的望着黄老魇,心想若是趁此机会上前抓住其手腕,以“中阴吸尸大法”攻击他,会否成功呢?他暗自运气至手臂,随时准备出手。
“别再装模作样了,你我都清楚,但凡练功走火入魔都只会越来越重,现在是半边经络受损,但很快便会蔓延至全身,到时候阳火攻心便死定了。黄老魇纵有万千抱负,到头来仍是一具腐尸耳。”薛道禅一针见血的指出。
“那我们就走着瞧。”黄老魇歪着嘴巴嘿嘿两声,随即身子原地快速的旋转起来,渐渐化为斑驳的彩色光柱。
他这是要干嘛?有良惊讶的望着光柱越来越大,已经将董贵妃和冯生卷了进去,未及多想便感觉到突然一股强大的吸力骤然而至,自己不由自主的脚跟离地被裹入了旋转的气流中。他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眼前蓦地一黑仿佛进入到了另一天地,“噗通”一声摔落在了黄沙之上。
夜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清凉而皎洁,肺里感觉不到古墓里那种阴潮略带霉味儿的气息。定睛细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怎么又回到了《敦煌梦魇图》中?古城、莫高窟和戈壁滩历历在目,不过场景变换成了黑夜。
“喵呜。”身边的媚娘轻声在呼唤着他。
“哈哈,薛道禅,随老夫夜游敦煌如何呀?”耳边传来黄老魇的桀桀笑声。
“皇上,您这是把妾身带到哪儿来了?”董贵妃在问。
“自然是安全的地方,爱妃放心,任何人都找不到这里。”黄老魇话语之中明显有些气喘。
有良站起身来望去,薛道禅就在不远的地方站立着,他仰脸眺望夜空,原本笼罩在他身上的七色光罩已经不见了。
“黄老魇,《敦煌梦魇图》不是已经焚毁了么,怎么又进来了虚空?”薛道禅疑惑不解的问道。
月光下,黄老魇由董贵妃搀扶着蹒跚走下沙丘,冯生默默的跟随其后。
“不错,那幅‘梦魇图’确实已经自毁,但这幅‘夜魇图’还在,哼,没想到吧?”黄老魇答道。
“哦,原来张道陵竟然绘制了两张图......”薛道禅闻言惊讶不已。
“主人,为什么把我们都带到这虚空里来?”有良心中忿忿不平。
黄老魇嘿嘿两声:“老夫眼下半边经络受损,那衡山老和尚若是来了是个大麻烦,留你们在古墓中难保不泄漏出去,还是留在一起较为安全。”
薛道禅冷笑道:“你以为古空禅师就发现不了这幅‘夜魇图’么?”
“即便是发现了,有你们几位人质在此,老和尚就不至于毁画。”
这黄老魇挺狡猾的,的确薛道禅和自己在画中,古空禅师必然投鼠忌器,楚大师难说,但虚风道长和二丫一定不会让人毁画的。原本还想用“中因吸尸大法”偷袭黄老魇,如今身在虚空功力全失,有力也使不上了,只有再次设法找到此图开启的通道,利用“鬼门十三针”出去,但不知在这幅画中是否还管用,有良寻思着。
薛道禅怅然道:“一旦进入虚空,走火入魔便不会继续发展,躲在《敦煌夜魇图》里既有足够的时间琢磨破解阳针反噬之法,又躲避了古空禅师的追杀,黄老魇啊,果真是机关算尽。”
“哈哈,过奖了,”黄老魇说罢在董贵妃的搀扶下朝古城走去。
“有良,惭愧啊,薛某竟然不知有张道陵的这幅‘夜魇图’,否则便可及早提防了。上次的《敦煌梦魇图》是以‘鬼门十三针’开启的,估计这幅图也是如此,看来我们还得去莫高窟找找看。”薛道禅无奈的说道。
“可是上次已经把荧光手电的电池耗尽,要是能事先预料到就会买新电池了,即便通道还在十六窟的《飞天仕女图》中,看不到张道陵全身的穴道也无从下针啊。”有良发愁道。
“是啊,没有荧光手电就照射不出来张道陵的影像,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但也不一能奏效。”薛道禅说。
“什么方法?”有良赶紧问。
“蝉蜕,”薛道禅苦笑道,“让巫蝉去寻找虚空通道,若是此图也是只进不出的单向虚空通道,那我们就真的被困住了。”
有良想了想,问道:“黄老魇看似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莫非他有什么法子能够从画里出去?”
薛道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错,这家伙功于心计,既然无所顾忌的入画,想必是有绝对的把握出得去,难道张道陵还预留了其他的开启方法?”
两人琢磨了半天,还是猜不透这黄老魇会以何种方式出画。
“有良,带我到古城‘西域之门’瞧瞧。”薛道禅吩咐说。
月色下,两人向黑暗中的城门楼走去,远远的望见冯生站在城门外面望风。
“不要过来,主人正在临幸。”冯生赶紧摆摆手,示意他俩止步。
“什么‘临幸’?”有良不解。
“嘻嘻嘻嘻......”薛道禅不怀好意的尖笑起来,没有作答,但脚步却未停下来。
冯生张开双臂拦住他们,被薛道禅粗暴的伸手推开,口中哼道:“这黄老魇身残志坚,这个时候还不忘寻欢作乐。”
幽暗的城门洞角落里传出尴尬之声,有良的阴眼瞧见地上有两个赤裸的人体相拥缠绵在一起,扒在上面的高大身躯正是黄老魇,肌肉发达但明显的一侧肢体僵硬不便,压在身下的董贵妃则娇喘不已香汗淋漓。
“喵喵,呜......”媚娘轻柔的叫着,有点像是要发“媚功”的前兆。
薛道禅不理不睬径直走过两人的身边,有良歉意的扭过头去随后跟上,蓦地浑身气血上涌,腿脚不由自主的迈向黄老魇,想控制都很难。此刻,他明白了这是“噬嗑阴针”遇见阳针时的自然反应,但以前却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感觉。
“唉,年轻人气血旺盛,走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薛道禅硬是把有良拽离了城门洞。
“大胆!要是在从前,你们两人几个脑袋都不够砍。”黄老魇发怒道。
“嘻嘻,”薛道禅闻言一乐,“黄老魇,别忘了这里是虚空,大家功力全失吓唬不到谁了,不过你要当心‘回马疯’哦。”
走出去很远,还依稀听得到黄老魇发狂的“嘿咻”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试针
在一片灌木丛中,古井口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青光,四下里静悄悄,显得神秘而诡异。
“《敦煌梦魇图》中进来的虚空通道就在这里。”有良指着古井说道。
“权作‘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姑且一试。”薛道禅站直了身子,除下身上的衣服,赤裸裸的暴露在月光下。
此刻有良才第一次见到他的胯下之物,硕大无比的男根足有男人小臂般粗壮,垂下的两个蛋蛋比拳头还大,龟头青筋怒目十分吓人,怪不得能成为武则天的第一男宠呢,原来薛道禅的生殖器官畸形。
“啪啪啪”一连串的爆裂声响,薛道禅的后背皮肤呈十字纹状裂开,表皮逐渐剥落褪下最后收缩变成了约巴掌大小通体透明的巫禅,两根丝状触须来回晃动着,凸起的复眼滴溜溜的乱转,后背上两对肉翅“噗噗”的扇动起来,在空中围绕着薛道禅盘旋。
“去吧,寻找出去的虚空通道。”薛道禅吩咐道。
巫禅点点头,翅膀一歪斜刺里扎入古井之中。
“嘭”的一声响,巫禅被井内一道无形的气场反弹了回来,连翻了几个跟头摔落在了地上,肉翅都折断了,看来伤得不轻。
“果然是单向通道,这里是出不去了。”薛道禅长叹一声。
有良抬头望着夜空中纹丝不动的月亮,心中亦是郁闷难解,难道真的要困死在这“夜魇图”中,或是与黄老魇共进退么?看那家伙的意思,将来很可能会甩开自己和薛道禅独自离开虚空。
寻思之间,薛道禅已经开始与巫禅重新合体了,不过似乎是相当的困难。巫禅由于触碰禁制身体遭受重创,因此与肉体融合的过程相当艰难与缓慢,牠扒在薛道禅的后背上一点一点的伸长,似乎每一个动作都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有良坐在古井青石沿儿上,默默的等待着,几个时辰过去了,巫禅才勉强将薛道禅包裹住。
月色中的薛道禅似乎也耗尽了气力,口中发出低微的呻吟,有气无力的招招手,让有良将其搀扶起来。
“张道陵这老东西真够狠的,竟然下这么重的禁制。”他嘴里低声咒骂。
“我们真的是被困住了。”有良喃喃道。
“走吧,看来要同黄老魇搞好关系了,不然他有可能自己跑掉留下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薛道禅苦笑着说。
有良扶着薛道禅缓缓走回城门楼,未及近前便听到了“嘿咻”之声。
“奇怪,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这黄老魇还在交媾,怎么会持续这么久呢?”薛道禅疑惑道。
“他是千年大魇,肯定与普通人不一样。”有良说。
“不对,薛某当年也不过只能坚持个把时辰而已,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薛道禅摇摇头。
这会有什么猫腻呢?有良想到与二丫的那一夜,不觉脸上潮红发热起来,自己当时是老阴寒气上攻,而二丫恰好相反为阳针中的老阳反噬,相互泄去了各自的阴阳之气,这黄老魇......
“我明白了,黄老魇借助交媾将走火入魔的老阳之气泄入董贵妃的体内,所以才持续这么长的时间。”有良恍然大悟道。
“不错,这应该就是他解决反噬恢复功力的方法,一旦经络通畅就会即刻离开虚空返回尘世。”薛道禅担心的说道。
有良也感觉此事很难办,若是集自己和薛道禅两人之力应该可以干掉黄老魇,反正大家在虚空都丧失了功力,拼的是体力,但杀了他也还是出不去“夜魇图”,留其一条命兴许还能带着一同返回尘世,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我们先去莫高窟十六窟看看。”薛道禅说。
经过城门洞的时候,有良再次感觉到了热血沸腾,为什么在古墓内就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呢?也许是黄老魇此刻正在渲泄老阳之气的缘故,他想。
两人走入戈壁滩,登上莫高窟的木栈道,很快找到了第十六窟。
月光散射入窟,里面的陈设与《敦煌梦魇图》中的一模一样。覆斗型的窟顶,马蹄形状的佛坛供奉着九身佛像,四周石壁上绘着西夏千佛图,旁边仅靠藏经洞的那幅《飞天仕女图》依旧轻灵飘逸栩栩如生。
“有良,你能凭借印象找准隐藏在图中张道陵画像的穴位么?”薛道禅问。
“不行。”
“扎他两针试试。”薛道禅思忖着说道。
“万一刺错了位置......”有良犹豫着。
“无妨,大不了废了此通道等黄老魇另觅出口。”
“好吧。”有良从衣袋内掏出针灸盒,抽出一枚毫针。
“第一针是鬼宫穴。”有良口中念叨着,尽量的回忆上一幅图中张道陵头部的位置,颤抖着比划了好几下,最后一咬牙将银针刺入画中。
过了好一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也许是蒙准了穴位,有良心中稍许得以宽慰。
“鬼宫”就是人面部鼻下的人中穴,这一针定准了,脑袋的轮廓位置也就基本有数了。
“干得好。”薛道禅轻声赞许道。
第二针就困难多了,按照《鬼门十三针》的顺序,此针应该扎张道陵左手大拇指外侧的鬼信穴,也就是少商。他一手持针一手在画上比划着脖颈、肩膀、上臂、下臂、手腕一直到大拇指,脑海里苦苦思索回忆,最后确定了一点大概就是鬼信穴的位置。
“可能就是这里。”他小心翼翼的说。
“扎吧,相信自己的直觉。”薛道禅低声鼓励道。
有良用力一针下去,足足深入画中三分,然后忐忑不安的盯着《飞天仕女图》看其有什么变化。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是不是张道陵画像并不在这幅图中?”有良开始怀疑了。
“继续试下去,若是张道陵画像不在,也就无甚影响嘛。”薛道禅继续给他打气。
“第三针是足太阴脾经的鬼垒穴,位于大脚拇趾末节内侧,也叫‘隐白穴’,还记得吧,上回此穴进针两分,一股难闻的臭脚丫子味儿就出来了。”有良说。
“当然记得,那臭味儿简直堪比武媚娘的那双汗脚。”薛道禅嘿嘿乐了。
两人回忆着上次张道陵脚部的位置,斟酌了半天最终确定大脚趾的位置,薛道禅还将鼻子凑上去嗅了嗅,不过并未闻到什么怪味儿。
有良取出毫针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刺了进去。
一股浓烈的臭鸡蛋混杂着烂鱼虾的气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有良几乎背过气去,但内心却是欣喜无比,张道陵的画像果真依旧隐藏在这幅《飞天仕女图》中,他们没有估计错。
“嘻嘻嘻嘻,太好了,终于可以开启虚空了。”薛道禅喜不自禁的大口吸着气,那股恶臭气息此刻仿佛变成了芬芳的花香,嗅之令人愉悦至极。
接下来的鬼心、鬼路、鬼枕、鬼床都很顺利,但是有良心中也越来越紧张了,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双手微微颤抖。
“我们真够幸运的了。”薛道禅满意的说道。
鬼市位于面部唇沟正中凹陷处,又名“天池”及“承浆”,属于任脉要穴,上回针刺此穴时,张道陵还“呸”出一口浓痰击中了老白,这次可要当心了。
有良以手指从鼻子下面的鬼宫人中穴向下延伸,量准了后坚定的刺下一枚银针。
“呸......”的一口浓痰自画面飞出,有良和薛道禅两人早有防范,及时的向两边闪开了。
“嘻嘻......张道陵老家伙挺有喜感的嘛......”薛道禅张口道。
话未落音,画中紧接着吐出了第二口黏痰,薛道禅猝不及防被射进了嘴中,“呕......”强烈的口臭伴随着咸滋滋的味道引发他食道内一阵剧烈的呕吐。
“太恶心啦。”薛道禅痛苦不迭的叫道。
有良心中感到好笑,这张道陵竟然还有第二口痰。
下一针鬼窟(劳宫)穴紧挨着鬼心穴,第十针鬼堂穴位于头部发际正中上一寸,两穴都好确认因此不费力的扎上了。可是第十一针就不容易了,有良记得上次捻动鬼堂穴上的银针时,张道陵缓缓抬起了手臂露出后肘鬼臣(曲池)穴,那时候有荧光手电可以看得真切,可眼下瞧不见移动的胳膊,根本就无从下针啊。
“怎么不扎了?”薛道禅急切道。
“看不见移动着的手臂......”有良不眨眼的盯着《飞天仕女图》,两颊冷汗缓缓流淌下来。
“多用几根针,沿着手臂活动的轨迹全部扎上,总有一根能碰上。”薛道禅毕竟头脑灵活,能够跳出思维窠臼想问题。
不错,反正刺空的银针也没扎在张道陵的肉体上,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结果。
事不宜迟,有良“嗖嗖嗖”一连刺入画中六根毫针,两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屏息静气的望着壁画......许久,没有什么反应,可以肯定其中有一根针是蒙对了。
两人相视一笑,抹去脸上的汗水。
“继续。”薛道禅催促说。
第十二针是舌下鬼封穴,就在人中与承浆两穴之间非常好认,有良抽出一根粗大的三棱针毫不犹豫的刺入了想象中的张道陵嘴里。
他脑海幻想中的张道陵影像此刻已经转过身来撅起了屁股,将隐秘的会阴部鬼藏穴暴露出来,这是最后一针,能否开启《敦煌夜魇图》虚空之门就在此一举。
薛道禅双拳紧握浑身微微颤栗。
有良闭上眼睛,下意识的拽出一根长毫针,缓缓向前刺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变异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暴喝,吓得毫无精神防备的有良手里一哆嗦,银针掉落在了地上。
黄老魇暴怒的站在十六窟门口,身后紧跟着董贵妃和冯生。
“当然是开启‘夜魇图’虚空之门了。”薛道禅上前两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准开启!”黄老魇厉声喝止道。
“哼,黄老魇,”薛道禅不甘示弱的反击道,“你凭什么阻拦我们?”
“时机未到,老夫经络尚未恢复,因此现在绝不能开启。”
“嘻嘻,黄老魇你什么时候恢复了再走不迟,不过我们可没必要陪你在这儿干耗着。”薛道禅尖声笑道。
“不行!此图只能开启一次,随后便会自行焚毁。”黄老魇急道。
“有良动手,赶快扎第十三针!”薛道禅背后匆匆的打着手势。
有良弯腰从地上拾起长毫针,脑海里重新计算好张道陵的屁股位置,缓缓朝着肛门下面的鬼藏穴刺去......
黄老魇发疯似的扑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如小山丘般的压过来,薛道禅竟然都没能抵挡得住,被撞了个趔趄。
就在银针刺入壁画的一瞬间,黄老魇的一只大手已经凌空抓了过来,有良的胳膊受到突然撞击后,银针失去了准头斜刺里捅进了张道陵的肛门内。
“噗”的一声,张道陵放出了个大闷屁,顿时窟内黄烟弥漫,臊臭熏天,比上次开启虚空之门时的那个响屁臭了何止百倍。
有良、薛道禅以及黄老魇和董贵妃纷纷萎顿于地,嗓子干辣如烧灼般,几乎都窒息了过去。
这时,石壁上火光一闪,那幅《飞天仕女图》熊熊燃烧了起来,画内隐约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随即化为了灰烬。
“瞧你们干的好事,把唯一的虚空出路给毁掉了!”黄老魇捶胸顿足的愤怒咆哮道。
“你说是唯一的出路?”薛道禅大吃一惊,“黄老魇没有其他的途径么?”
“没有了,‘夜魇图’和‘梦魇图’同样只有这唯一的一道虚空之门,老夫本想还有个几天光景便可消除反噬的老阳之气完全恢复功力,届时我们一起出画刚好可以赶上九月初九,哪知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竟然先下手断了大家的退路。”黄老魇痛苦的叫道。
“薛某是怕你恢复功力后抛弃我们而独自出虚空,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薛道禅自觉理亏,讪讪辩解说。
“呸,”黄老魇怒极,面红耳赤说,“你们把老夫当作什么人了?我黄巢横刀立马睥睨天下乃是响当当的英雄,岂如你薛怀义这面首一般小肚鸡肠,即便要杀你也会带着先从这里出去,然后在尘世间凭着真实功夫拼上一场。”
此刻有良也觉得此事做得太过莽撞,最后的第十三针被黄老魇碰了一下,没能刺中鬼藏穴,结果毁掉了《飞天仕女图》这唯一的出口,最终导致大家一起困死在这虚空之中。
薛道禅怅然长叹一声:“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皇上,您也不要太过伤心,既然出路已断绝,我们就安心待在这里吧,妾身等待了千年只为能与皇上一聚,如此心足矣。”董贵妃在旁边轻声劝慰道。
有良听着感觉有异,阴眼借着朦胧月光细瞧之下不觉大吃一惊,董贵妃不但嗓音粗了不少,而且原本美貌清秀的脸上竟然生出了一些柔软的胡须和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痤疮。
此刻,薛道禅也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异,于是苦笑着调侃道:“黄老魇,你把‘噬嗑阳针’反噬的老阳之气渡给了董贵妃,已经令她容貌发生了改变,作为一位‘响当当的大英雄’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够仗义吧?”
“薛先生此言差矣,这是妾身心甘情愿的,容貌尽毁也好,即便殒命也罢,只要能为皇上尽到一丝绵薄之力,此生无怨无悔。”董贵妃朗声说道。
“唉......”薛道禅闻听此言不由得心生感慨,“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若是当年武媚娘有你半分的情义,薛某也不至于沦落到藏身地底下千年苦修。”
“谢薛先生谬赞,妾身愧不敢当。”董贵妃幽幽说道。
有良此刻情绪低落,如今困死在这《敦煌夜魇图》中,此生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二丫了,自己实在是心有不甘。
“主人,‘噬嗑阳针’可以让我瞧一眼么?”他突然说道,若是两针合一不知可有闯出去的可能,尽管在虚空里功力全失,但也希望再见一眼那枚阳针。
“‘噬嗑阳针’已经被老夫化为了针气,见不到了。”黄老魇答道。
“针气?”有良不免有些诧异。
“不错,老夫以积攒千年的老阴之气融合阳针实体,可惜依然还差三成平衡不了,结果导致那部分老阳反噬而功亏一篑。”黄老魇惋惜的说道。
有良心中寻思着,阳针若是与自己体内的阴针融合,便不会发生任何的反噬了,可是已被黄老魇捷足先登,实在是可惜。
“如此说来,不需要‘鬼门十三针’也可以开启虚空之门么?”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嗯,来自远古巫咸国的祝由神器‘噬嗑针’当然比张道陵的鬼门十三针管用,可惜只有阳针而无阴针,不然二针合一便可以自如穿梭虚空了。”
“难道不用给张道陵身上扎针也可以离开虚空?”有良疑惑道。
“当然,随便刺破画中的什么地方,譬如夜空、戈壁滩、古城墙什么的就可以出去了,但若只有阳针就只能循张道陵设置的机关来开启虚空之门。”黄老魇解释说,如今断绝了出路,他也不怕说出这些秘密了。
若是能在虚空里使用“中阴吸尸大法”就好了,把黄老魇体内的阳针针气吸出来与自己的阴针合二为一,就能随意的进出虚空。
有良悄悄的运气于手臂,经络之中依旧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唉......噬嗑阴阳二针近在咫尺却不能够合体,天意竟然如此的捉弄人。
众人沉默不语了好一阵子,十六窟内笼罩着苍凉悲怆的气氛。
黄老魇默默的瞪了薛道禅和有良一眼,拽着董贵妃的手,柔声说道:“爱妃,辛苦你了,还有两成的老阳之气需要泄出......”
“皇上何出此言,妾身生死事小,能够助皇上成就伟业死而无憾。”董贵妃眼角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行房。”黄老魇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十六窟。
有良冷眼旁观,果然发现黄老魇的肢体比与董贵妃交媾之前灵活得多了,已经无需她搀扶,他总共为三成阳气反噬,经过一轮交媾已经渡给了董贵妃一成,还有两成想必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既然出路已毁,他这样做又是何苦呢?
“唉,如此奇女子天下少有,可惜就白白葬送在了黄老魇的手中。”薛道禅惋惜不已。
“薛先生,你是说她会死么?”有良问。
“在虚空中不会,但她只要一离开这里就会遭到三成老阳之气的反噬,则必死无疑。”
是啊,二丫以噬嗑阳针修炼日子不长便遭到反噬,董贵妃吸收了三成肯定要严重得多,黄老魇只顾自己而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也许封建帝王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有良想。
“薛先生,黄老魇说噬嗑阴阳二针合一便可刺破《敦煌夜魇图》闯出虚空,那么他吸收了七成阳针功力再加上千年的老阴之气,能不能出得去呢?”有良沉思着说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黄老魇才会继续要董贵妃充当马桶。”薛道禅沉吟道。
“马桶?”
“嘿嘿,”薛道禅冷笑两声,“把无用的东西排泄进去与屎尿何异?自然就是马桶了。”
两人漫步走出洞窟,一眼瞥见黄老魇和董贵妃就在不远处的戈壁滩黄沙丘上交媾行房。清凉的月光下,两条白色的肉体在黄沙中起伏翻滚,冯生站在洞窟栈道上神情贯注的凝视着,口中喃喃念叨着:“小水流佳子......”
薛道禅感觉到疲倦不堪,遂独自躺倒在木栈道上睡去了。
“什么‘小水流’?”有良好奇的问。
冯生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一为来自日本国的姑娘。”
“日本人?是你女朋友么?”
“不是。”冯生摇了摇头。
有良明白了,朝着沙丘下边努努嘴,笑着说:“你俩也干过这个......”
“我当时的身份还是一名公安干警,受党培养教育多年......”冯生目光朦胧着回忆着,嘴角现出微笑。
“你犯错误了?”
“不,我冯生没有给祖国丢脸。”冯生朗声说道,下意识的摸了摸胯下,语气中颇有一种自豪感。
接下来的几天里,黄老魇的肢体恢复的越来越好,而董贵妃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容颜,脸上生出了浓密的胡须,皮肤毛孔变得粗糙,并长出了许多暗紫色的痘痘,原本丰满柔软的双乳变成了两坨坚硬的胸大肌,嗓门洪亮声音浑厚但动作粗鄙,已经完全的雄性化了。
就在一天夜里,睡梦中的有良被一阵抽泣声惊醒了。
抬头望去,月光下,董贵妃跪在沙丘上哭泣,而黄老魇的上半身已经钻入黄沙之中,剩下两条腿还在空中拼了命的乱蹬,随后逐渐的没入了沙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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