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立秋到霜降,这两个时节的距离是一身的秋。日趋金黄,渐渐收获;渐渐萧杀,日趋寒冷。把秋景、秋风、秋收交织在一起,霜降可谓做到了极致。难怪古籍《二十四节气解》中就说过:“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霜降终于演绎出天气的冷色调,乘人不备大把大把地洒落晶莹剔透的“霜”。落叶,从高空无奈落下,变了脸色,忍不住万千怀念。一阵紧似一阵的秋风,吹去所有的傲慢,让凝重的霜染就所有的冷峻。此刻,虚位以待的冬觊觎初霜的童真,为霜祈祷。
其实,霜是羞答答来的,如火欲燃的菊恰在此时盛开,在菊花面前,霜讨来一个好彩头,一面倾听秋末的心跳,一面飞落成“菊花霜”。此情此景,北宋大文学家苏轼看在眼里,诗在笔下:“千树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一片霜花,飞跃大江南北,呈现出高洁、晶亮的身世,让秋秋过,让风风来。
霜降的霜是秋守不住的秘密。秋了一季,霜降终于泄了秋光,纷纷卸在秋景。此时,北方已是秋收扫尾,即使耐寒的葱,也不能再长了,因为“霜降不起葱,越长越要空”。在南方,则是“三秋”大忙季节,单季杂交稻、晚稻正在收割,种早茬麦,栽早茬油菜;摘棉花,拔除棉秸,耕翻整地。“满地秸秆拔个尽,来年少生虫和病”。收获以后的庄稼地,换上一年的乡愁。唯有霜,才可以使秋静下来,披挂进军冬的武装。霜是水气凝成的,水气怎样凝成霜呢?南宋诗人吕本中在《南歌子·旅思》中写道:“驿内侵斜月,溪桥度晚霜。”那一望无言的晶莹,似乎就在一个晚上,开放着一个丰收的结局。“今夜霜露重,明早太阳红。”霜,总是在晚上掀起盖头。是最后一声跌落的鸟鸣,砸开霜花的怒放么?农谚云:“一夜孤霜,来年有荒;多夜霜足,来年丰收。”我们期盼的是霜降后的降霜。连续的霜花,吐出最后的晚秋,吐出来年的好年景。还有什么比霜重的夜晚,更令人心安的呢?丰收时节,我们给果实让路。霜重见晴天。“霜降见霜,米谷满仓”,让我们把最美好的夜晚交给霜降。
霜降的霜,是秋的最后一搏,是秋豪言壮语的最后归宿。一霜一天国!“霜降三旬后,蓂馀一叶秋。玄阴迎落日,凉魄尽残钩。”(元稹《赋得九月尽》)每霜一夜,都降的秋揪心的疼。诚然,霜降的霜,是太阳到达黄经度时节气的产物。此时,地面上散热很多,温度骤然下降到0℃以下,靠地面不多的水汽就会凝结在万物之上,形成细微的冰针,有的成为六角形的霜花,色白且结构疏松。“浓霜猛太阳”,霜,只能在晴天形成。为了秋的最后礼赞,为了节序更替,那就霜吧,与其站在太阳下,不如在黑暗里发光(中亚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