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期
相声
白等一场
青竹小白
甲：（摇头叹气）时也，运也，命也！乙：我了个去也，你说得我头晕也！甲：我在感慨，你急什么眼呐？乙：相声是一门笑的艺术，咱哥俩上得台来，就该给观众朋友带去笑声，你倒好，一上台，耷拉着苦瓜脸摇头晃脑地“时也，运也，命也”的，你不是膈应人吗？甲：这不赖我啊！谁让我们楼下的王大爷太不厚道了呢？乙：这有王大爷什么事啊？甲：你说王大爷今年七十才出头，眼不花，耳却聋，这到哪说理去！乙：瞧你这意思，王大爷的眼睛花了就合你心意？甲：大家不都说“眼不花，耳不聋”嘛，这就一套词啊！王大爷眼不花，耳却聋，他这是不按常理出牌，能不让人纠结吗？乙：没想到你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爷们还是个处女座，还有这强迫症！甲：我一“横跳江河竖跳海，万丈高楼脚下踩”的汉子，处什么女座啊？我是“路见不平一声吼”性如烈火的狮子座！乙：王大爷怎么招惹你这头狮子，你就一声吼？我琢磨王大爷的耳朵就是你给吼聋的吧？甲：听风就是雨，捕风捉影还得有个风丝，你这厉害，全靠脑补！乙：又是吼，又是聋，你这前因后果的，脉络清晰，指向明确，让人不得不这么想啊？甲：你也别委屈，说破天，你这点程度的委屈在我面前也就毛毛雨！就这王大爷，耳朵不好使，他还好听书。听就听呗，他还喜欢在阳台听。每天晚上《新闻联播》一结束，单田芳老爷子气势如虹的“书接上文”准时在楼下炸响。乙：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听书长智，知古晓今。听书是好事啊？甲：这道理我明白啊，可你别忘了，王大爷耳聋啊，那音量大的，不夸张啊，我家阳台的玻璃都直颤悠。那天，我拿着手机，窝在阳台的吊椅上看恐怖片，按理说，这也怪我，晚上多喝了两杯，忘了王大爷听书这事。我刚代入杀人恶魔追杀的主角没一会儿，心电图都跳成了压缩门，大气不敢出时，就听楼下一声响遏行云，裂石穿云的暴喝：“呀——呀呔，你这恶贼，拿——命来！”乙：（推甲，扒拉前心，锤打后背）你这么大声，谁受得了啊？甲：谁说不是呢？这一声拉着长音、带着颤音的“拿命来”，脑袋当时“嗡”的一下，（手势）这么大个！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好悬没把我从吊椅上给震滚下来！乙：就你那手势比划的，不是冬瓜，也是南瓜，就是不像脑袋瓜。甲：像不像脑袋瓜，咱那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啊！我在吊椅上坐稳了身形，再听楼下，薛仁贵正和敌将插招换式缠斗得正激烈，感情没人理我这一番心惊胆战啊？乙：楼上楼下住的，人家想看到你，你也不让啊，非按偷窥狂给办了不可！甲：我这边气得三煞神暴跳，五灵豪气冲天，嘿，再瞧王大爷，美哉悠哉，闭目养神得正美！乙：（拦甲）我好奇问下啊，王大爷闭目养神你是怎么知道的呢？莫非你玩了一手珍珠倒卷帘，来了个倒挂金钩？甲：想象力，老弟！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科学技术的进步都是在想象力的推动下完成的。没有想象力，就没有飞机；没有想象力，就没有望远镜；没有想象力，没准你现在还住在山洞里呢！乙：好嘛，奈何不得冬瓜，只把茄子来磨。和你没聊几句，我这成野人了。啄木鸟死在树窟窿里，（指自己嘴）吃亏全在这一张嘴上！甲：本来就是嘛！我这胳膊我这腿，我这体格我这嘴，倒挂金钩，珍珠倒卷帘？这不是叭狗蹲墙头，硬装坐地虎吗？没等脚勾上墙边，早就大头朝下栽了个底朝天了！乙：你那“五灵豪气冲天”说得那样响亮，我还以为你是真人不露相呢！甲：此时我这真人就得露相，要不，我不是白受一场惊吓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刚想打开阳台窗户朝下吼……乙：架起锅子等豆子，你这是准备要吵一吵的架势啊！你这一狮子吼非挑起邻里纠纷不可！甲：（笑）嘿，还真没有。下面传来单老的一段书，我代你学一下，“但能容人且容人，得饶人处且饶人。出家人善念为本，慈悲为怀，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听老僧良言相劝，自行退去，逃命去吧！”乙：你扒着窗户愣没露相，敢情是被单老的说书点化了！甲：打人没好拳，骂人没好言。我要一吼，邻居之间不就拉下脸了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乙：邻居好，赛金宝。你觉悟得还挺快的！甲：不快不行啊，单老先生不又开腔了嘛！乙：这回单老又说了什么？甲：（举扇学样）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辈，还不速速在本帅枪下受死！乙：你是要觉悟快，慢一点就得枪下受死！甲：我一风华正茂、有为青年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嘛！听人劝，吃饱饭。王大爷听书声音大就大吧！乙：聪明人一拨三转，糊涂人棒打不回。你还挺明白事理。甲：你别说，单田芳先生的评书就是好听。我只听了一会儿，就被带进去了！乙：凡有井水处，皆听单田芳嘛。你这是迷上听书了。甲：迷上了，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啊！每天晚上七点半，我准时坐在自家阳台吊椅上听书。乙：你成功化解了邻里纠纷，找到了生活中的乐趣，这不挺好一事嘛，干嘛还跟打败的鹌鹑斗败的鸡一样耷拉着脸，“时也，运也，命也”地抱屈叫冤的呢？甲：唐太宗李世民和元帅薛仁贵被敌寇围困锁阳关，深入敌境，面临城外无援，内无粮草的险境。鲁王程咬金诈破苏宝同的六国连营想回京都搬师来解锁阳之困。乙：《薛仁贵征西》里是有这一回，叫“程咬金设计闯连营，薛丁山受命下高山”。甲：程咬金单枪匹马闯六国连营，精彩不精彩？乙：那还用问吗？肯定精彩啊！甲：我愣没听着！薛丁山出世闹出什么动静？这也无从知晓！你不知道啊，听书能上瘾，这“下回分解”愣是没听着，你说我能开心嘛！乙：心勾勾着在半当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半空晃荡着是难受！那王大爷怎么不放评书了呢？甲：王大爷回自己家去了。乙：哦，说了半天，你家楼下是他儿子的家。甲：可不嘛，你说这王大爷放评书放了半截自己回家去了，这是不是不厚道？这么跟你说吧，那段日子，坐在阳台苦盼王大爷回来的我，就像是被困在锁阳关里，扒着城墙上的垛口苦盼程咬金搬来救兵解围的薛仁贵！（皱眉哀伤唱改编《笑脸》）常常地想，现在的你，就在我楼下露出笑脸。可是可是我，却搞不清，你何时能够往回返。但我仍然，仍然相信，你和我前生一定有缘，于是我就让，你看看我，望眼欲穿的双眼……乙：好嘛，听个书，还让你害相思病了。你也别扒着垛口望眼欲穿了，来的偶然，去的必然，你呀，就顺其自然吧！甲：（拍乙肩）你这人，癞蛤蟆扒了皮，活着讨厌，死了吓人！怎么着我就和一老头相思了，我相思得着吗？爱吃辣的有香肠，想吃甜的有蜜糖，我这是和王大爷爱好相同，对味儿！乙：嚼铜啃铁好似吃水豆腐，你是好一张利口啊！我就一打比方，你还急眼了。甲：你才鸡眼呢？（掏口袋）我这有挖鸡眼的小广告，我给你一张？乙：（捂甲手）嗐，这么个鸡眼啊，这小广告我用不着，你留着吧！甲：你瞧，好心在你那还成了驴肝肺。乙：又是我的不是。甲：你说，要不，我建议楼下小王跟他爸换个地住？乙：您问到我了，我也不能一推二六五。要我说啊，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老王家的事，你建议得着嘛！我倒是建议你看看电视，转移一下注意力。甲：看电视了，结果却是更纠结了。乙：看电视又生出什么岔头来了呢？甲：（唱）遥远的夜空，有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呜～～～乙：别呜啊呜的了，我老以为火车要进山洞！甲：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我“呜”得这么深情，你却听不出其中的意境。你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茶壶当夜壶了啊！乙：抬着屁股上楼，我还是头一次见人这么自己抬举自己的呢！各位，我这是真冤啊，台上没站几分钟，我还成夜壶了，还不如刚才那“野人”呢！甲：本来嘛，就我这嗓音我这台风，刘欢本尊来了也发懵！乙：别美了，好好的一首《弯弯的月亮》被你祸害成一盘豆芽菜，刘欢没抄家伙就算你吉星高照了！甲：一盘豆芽菜？你这比喻还挺清新脱俗。乙：我这比喻再清新脱俗也敌不过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啊！甲：此话怎讲？乙：我问你看电视出了什么岔头，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来了个KTⅤ，左一个弯弯的，右一个弯弯的，可不就是一眨巴眼的工夫，一盆豆芽菜就上了桌了嘛！甲：是这么回事！（笑）要这么说啊，你这比喻还不到位，就我当时的心情，应该是鸡毛炒韭菜，那叫一个乱七八糟哦！乙：哟，这又有什么说道呢？甲：我家电视是曲屏的啊，两头瓢得跟锅底似的。这头弯弯的，那头弯弯的，看着看着，《弯弯的月亮》就被钩出来了。乙：唱就唱了呗，怎么还整出一盘鸡毛炒韭菜呢？甲：你听这一句啊，（唱）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呜……乙：（拦甲）没有“呜”，火车早就出了山洞了！你这乱七八糟的心情全在阿娇身上了！甲：（羞涩，缠衣角）白纸做的灯笼，你还真是一点就亮！乙：你都跟《中国好声音》里那样高喊“Iwantyou”了，我再不亮，我那灯笼外面肯定是刷了几层黑漆！斗胆问句，想到阿娇，你怎么就乱七八糟了呢？甲：（唱）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了嫁衣……乙：明白了，这阿娇不但是你的初恋，还是你的同桌。这不挺好的嘛，就你这求人收了的妖孽模样，美得鼻涕泡都冒不过来了，你还矫情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情呢？甲：（唱）谁的苦酒敬月光，谁的真心喂豺狼。谁的梦想在流浪，谁的青春不迷茫；谁把热血染残阳，谁把诗集装行囊；谁把汗水熬成汤，谁把脚掌磨成钢；谁是我，我是谁，时光变成了盗贼，惊扰少年英雄梦，掠走天真和无畏；爱过谁，恨过谁，我们错过谁和谁，岁月犹如东流水，鲜衣怒马追不回……乙：呵，这是失恋了！甲：我没失恋。乙：那……贵夫人就是……阿娇？甲：阿什么娇啊，我心焦！根本就没恋过，失什么恋啊！乙：嗐，连说带唱了半天，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这电视看得是让人纠结！甲：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心僅一寸，日夜风波起。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看电视徒增烦恼，我就喝酒吧！乙：喝酒就喝酒，搞得跟《中国诗词大会》似的。这书袋子掉的，不读几年书，还没法和你愉快地聊个天。甲：两人不打牌，一人不喝酒。一个人喝着寡寡的酒，那是冷水发面也太没劲了。乙：诗向会者吟，酒向知己饮。一个人喝酒是够孤单的。甲：（唱）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找个人来陪？我的快乐伤悲，只有你能体会，让你再陪我走一回……乙：（接着唱）你的心情总在飞，什么事都要去追，想抓住一点安慰，你总是喜欢在阳台中徘徊，你最害怕孤单的滋味。你的心那么脆，一碰就会碎，经不起一点风吹……甲：（拦乙）嘿，打住打住！我只是有点孤单，没那么玻璃心！乙：孤单就找几个朋友过来陪你一块喝呗！甲：这个时间这个点，临弓上箭，没法喊朋友来啊！乙：唉，这倒也是，谁在饭点就在家老实待着，等着被别人招之即来呢？甲：没咒念了也不能小豆煮干饭，总焖（闷）着啊？我打开手机看视频吧！乙：一机在手，天长地久。看视频这倒解闷。甲：我也这么想啊，哪曾想，闷没解，反而又添堵了！（举手当手机看，唱）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乙：看视频嘛，不知道是谁就不知道吧！甲：（唱）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乙：你想不起，我想起来了，妥妥的阿娇啊！甲：（唱）往事不用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乙：（Rop）你是谁，你是谁，你是深夜路边偷井盖的贼；你是谁，你是谁，你是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你是谁，你是谁，你是不是动画片里的阿拉蕾！甲：（推乙）你梦里有偷井盖的贼啊？夜色阑珊，夕阳垂幕，在伸手不见五指之处，和李逵携手散步的，原来是你啊？阿拉蕾？我看你像阿拉丁！乙：我只是Rop了一下，你就一副“气炸连肝肺，锉碎口中牙”急赤白脸的模样！搞得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似的。我说是阿娇，你直接说“不是”就完了嘛，一开口就弄出个中华曲库！甲：喝酒，看视频，不就是为了不想阿娇的事嘛，你老提起，我只能用歌声让你加深印象了！乙：这印象够深刻的。那，又是泥巴，又是汗水，在梦里的到底是谁啊？甲：舌尖上的美人啊！乙：舌尖上的美人？甲：李子柒嘛，油盐酱醋茶，过成了琴棋诗酒花，生活成了诗，自己美成了画，这不是舌尖上的美人嘛！瞧你这一脸无知的模样！乙：国内粉丝两千多万，国外粉丝七百多万，而且都在迅速增长中。甲：对！乙：主流媒体点赞：没有一个字夸中国好，但她讲好了中国文化，讲好了中国故事！甲：对对！乙：“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潭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田园耕炊，她用一餐一饭让四季流转与时节更迭，充满了诗情画意！甲：对对对！乙：你是卡了碟了，还是按了单曲循环键了？对对个没完了！甲：显示我对你误判的震惊嘛！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乙：得了，智商上无法碾压，又改成人身攻击了！甲：表达我对你渊博知识的敬仰，遇高人不服有罪，我可不像那些键盘侠只会打嘴仗！乙：瞧你这气鼓鼓的模样，看视频添堵就在这键盘侠上了！甲：可不是嘛！人红是非多，李子柒也不例外！有人爆料她的黑点，黑历史，说什么团队包装，真人特丑，做过酒吧DJ，又说什么哑女拍默片，美化农村讨好外国人……，你听听，这都像话吗？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有本事你也让团队来包装，让主流媒体为你点赞啊！打嘴仗有什么意思啊？乙：看个视频，是够添堵的！甲：酒要少吃，事要多知。我放下了酒杯……乙：看来这是要和键盘侠开撕了！甲：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乙：（急拦甲）嘿，吁——！君子动口不动手，意见不同，可辩可躲，你拔剑斩什么仇人啊？甲：（喜笑颜开）乙：刚刚还刀光剑影，怎么转眼你还乐上了？甲：能不乐吗？王大爷回来了！乙：哦，刚才那“要解心头恨，拔剑斩仇人”是单老先生说的书！甲：对啰！乙：赶紧听听薛仁贵怎么从锁阳关解围的吧！甲：（皱眉）听不了！乙：怎么了？甲：（唱）往事不用再提……乙：你别唱了，说说到底怎么了就听不了了！甲：唉，翻篇了，王大爷又换成了评书《花木兰》了！乙：嗐，白等一场！(文中图片来自网络）感谢阅读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