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登建老师题字
中篇小说连载(九)
夜的眼
作者‖孔凡勇
导读
无业青年尹光发现鬼影,想法捉鬼,却扯动了一个腐败违法大案。这是明线。暗线是,你不妨来找一找。
15
耗子念念不忘尹光,打电话给朴老四要人,说时间够长了,该把人送还。
朴老四正恨得牙根痒痒,推推拖拖不还,说:我不亏待他。急啥?
耗子:你融资的事儿不是成了么,该大赦天下了。
朴老四:成是成了,可是,波折不少。
耗子:一定了。要不然,我算那么长时间吗。差不多就行了,执法机构抓嫌疑人还有时间限制呢,你这还没完了。李晴整天哭哭啼啼找我要人,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再要拖延,她告公安局。你这叫私设公堂。
朴老四笑了:告母安局我也不怕。我朴老四最不怵的就是告官。你让她告去,越告越不送还。
耗子:看看,你这还来劲儿了。
朴老四:哎!行了,再过几天,过几天我主动送还。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第三天,朴老四苦思冥想,终于来了一条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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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呼手下问:尹光吃饭了吗?
手下:今天中午第一顿儿。
朴老四吩咐手下趁给尹光放风的空当,在室内按上录像探头,把视频放在他办公室里,然后吩咐人去买壮阳药,说:午饭汤里放上一包。我倒要看看这货发起情来什么德性。
午饭上来,尹光如一条饥饿的狗扑过去,送饭人刚一出门,便手抓着往嘴里填,一副要食儿不要命的架势。他头发盖过耳朵,凌乱如野草,满脸污垢,疯子一般。吃完饭不到一个小时,他两眼冒火般四处逡巡,啊啊地叫唤,不停用前额撞在墙上,下身支起老高。显然,壮阳药起作用了。就这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最后,尹光扬起头颅朝天,狠狠地骂道:朴老四,我日你祖宗!
朴老四阴阴地笑着,把这一段录像存放起来。他吩咐手下:再饿他两天!
尹光一直躺在床上熬煎。
第三天,朴老四给李晴打电话,说:李晴,下午一点,你来领尹光回家。不准叫别人,不然不放人。
朴老四如法泡制,弄两包壮阳药拌进米饭里。
十二点一刻,朴老四守在视频前。手下送给尹光一碗米饭,一大碗菜汤。开始,尹光有些戒备,尽管馋得直咽唾沫,却不敢下手。等了五分钟,尹光似乎明白了什么,抓起米饭就吃,一会儿时间把米饭吃光,然后伸手端起菜汤,泼在地上,胜利地笑一笑。
一点时候,李晴按照朴老四要求独自一人进来大门。手下来报告,朴老四正皱着眉头看视频,摆摆手说:等等再让那娘们儿进去。听我口令。
朴老四看着尹光的一举一动。忽然,尹光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裤裆里,然后喘着粗气,瞪大眼睛,困兽似地转圈儿。朴老四一看时机已到,朝门外喊:放进去!
李晴刚进门。尹光疯了般扑过去。李晴以为久别之后,尹光想念她,情不自禁,但是抱到一起时候却觉得不对劲儿。尹光在解她的裤子。一切为时已晚,尹光已经动物似地失控了。野驴似地哦昂哦昂狂叫,粗暴得不顾性命。李晴不敢反抗,哭得泪水滂沱。
朴老四狞笑着。
李晴披头散发,搀着蓬头垢面的尹光,郁郁着往大门外走。朴老四的手下追上去,递给李晴一个U盘。李晴明白里面的内容,把U盘慎重地藏起来。
回到家,李晴给耗子打电话,问:你把录像资料给朴老四了吗?
耗子莫名其妙,说:早给了。
李晴:呸!说完就挂上电话。
耗子赶到李晴家,看到尹光,脸上有些高兴,说:回来就好。
李晴丢了魂魄似地,无精打采问:你见过动物交配吗?
耗子见李晴摸样难看,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李晴:我这里有。我和尹光两个动物的交配过程。朴老四,朴老四这狗日的是导演。你是助理导演。你为啥不说明白,不早把录像给朴老四?你为啥说是保护我们尹光,却又把尹光交给朴老四?你,口口声声称大师,所作所为,你安得什么心?狼心狗肺,禽兽不如,你,滚出去!滚啊!啊——,呜——。我们就是狗,就是猫,就是动物,不要你这人来拯救。欺世盗名,禽兽不如!
耗子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走不是留不是,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耗子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尹光想母亲,也要走,说: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对不起你!我忘不了你。
李晴:要是你愿意娶我,我情愿随你去乡下生活。
尹光迈起的腿又轻轻放下,站在屋子中央沉默了好一会儿,说:李晴,要是不嫌弃没本事,你等着我!
等着我!等着我!等着我!尹光最后一句话在李晴的脑海里回旋了好长一段时间,及至尹光开门走出去,李晴仍然在体味着这句话。她怕它一下子溜掉,抓不住它永远地失去它。
耗子电话尹光,尹光说了他和李晴的遭遇。
耗子恶狠狠骂了声:尻!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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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亮还在念叨尹光。耗子推门进来。
耗子说:终于弄明白了。老太太全是因为疾病所致,没有鬼魅缠身。
单亮高兴地制止耗子,说:等等,快叫尹光和李晴来。
耗子有些泄气,说:叫什么叫?分手了!
单亮情不自禁:啊!谁分手了?
黄义工也从里屋跑出来,问:谁分手?
耗子:他俩!尹光和李晴。
单亮和黄义工异口同声:为啥?啥时候的事儿?
耗子:快一周了。我和你们说说,有空你们和李晴说说。先说眼睛绿光,这和以前说的一样,就是在黑暗里待得时间太久,出现变异现象,和动物一样,他的眼睛视网膜上生长了一些细微的特殊细胞,能够捕捉到很弱很弱的光线,能接受到我们正常人感受不到的光波,比如透视波,CT波,我们做这些检查时,什么也看不到,老太太会看到另一个太阳给她的照耀。老太太的世界比我们丰富多彩,你不要以为她整天全是胡说,有时候,她说的是我们看不到的东西。为什么她总在夜里活动,因为夜里对她来说和白天无异。目前,全世界只有两例,朴家创造了一项世界级的奇迹;夜夜舞蹈这事儿,也是个医学现象,属于医学心理学范畴。换句话说,老太太有心理疾病。
单亮:心里有病,影响走路吗?
耗子:问题在这里。长久照顾太仔细,无微不至。老太太形成依靠,只要有人,她就不做任何事情,一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二是一贯形成的懒惰,心理懒惰,她直接没有那个想法。但是,如果没有别人在,她就会和常人一样,在屋里活动。她并没有失去走路的能力。
黄义工:我明白了。老太太包袱里一定是她年轻时的护士服,长白大褂和护士帽子。夜里看上去才像是一袭白衣。
耗子:她的舞蹈,我让专业人员看,人家一眼看出来,是老太太年轻时候在文艺演出中跳过的《纯洁的白玉兰》。
单亮瞅瞅黄义工,说:我也明白了。老太太有吃零嘴的习惯。夜里起来后,先到厨房冰箱里拿吃的。我还以为……
黄义工:以为我偷吃?咋不早说?
单亮吭吭哧哧,脸一下红起来,说:人家喜欢你吃吗。咋吃我都不烦。吃,就是身体好。你说是吧,耗子。
耗子:一切真相大白,以后照顾老太太得有科学的照顾法儿。
单亮:这得靠黄义工。不过,恐怕也靠不长。明年也得走了。
耗子看看黄义工。黄义工点点头。
单亮:可是,老太太是无辜的。
朴老太还在絮叨她的故事:太阳出来了,朴老二呢,又摸鱼去了?告诉他卫生院里的枣树不能攀爬,这么没大没小,他再敢往传达室里李老头的茶壶里撒尿,我就让苏大麻子家的公鸡给他把鸡鸡哚了去。马路上来了一辆马车,拉着一群中毒的人民群众,贫下中农,同志们,老乡们,亲人们,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飞机、汽车、驴车都接龙上,空运最好的药,空运最好的医生,MH?不行,这型号的飞机不稳定,喜欢往水里钻,还是咱们的歼十战斗机好,对就在渤海湾边,就在十字篝火一边,降落,降落,我的天,落什么落,一片漆黑。我适应了五年,整整五年,我的夜视能力和狐狸一样敏锐。对!一清二楚,一目了然……下一个节目,舞蹈,纯洁的白玉兰,表演,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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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单亮和黄义工推着朴老太来到李晴家。
李晴哭诉朴老四的行径。
单亮哭着说:我觉着,尹光可能不回来了。他那么要头要脸,这得丢多大面子。狗日的朴老四!
黄义工无话可说,只是叹息。
单亮:不过,我觉着,耗子不是坏人。他还是能拿一把朴老四的。
黄义工:朴老四做事情,你找不到底线。
李晴:所以,不能光指望耗子,他猜不到朴老四的底牌。善良人谁也猜不到。
桑小环正在实施健身计划,想到尹光便唉声叹气。私人教练不时皱眉看她,以为她对他的做法不满意。她拨尹光电话,语音说已关机。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朴老四做了什么手脚?这天整好朴老四拾掇了尹光,心里有一股胜利的感觉腾上大脑,回到家里准备宠幸桑小环。看到朴老四一脸高兴,桑小环心里不免一抖。
朴老四不说话,从兜里拿出U盘插到电视上,调好频道,一会儿不堪入目的画面播放出来。
桑小环情不自禁地骂道:朴老四,你不是人!
朴老四笑:不是人是什么?
桑小环:是狗!
朴老四大笑:你让狗办了!
桑小环:恶心!恶心!喊完,换外套换鞋想出门。朴老四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拖回来,夹到腋下,拎着走进卧室。桑小环越挣扎,朴老四越来劲儿。
桑小环:你把尹光咋了?
朴老四:放了。
桑小环:你让他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混?
朴老四:这有啥不能混的。这个世界上的女人,最烂的是影视明星,可是这个世界上活得最好最热烈最风生水起最灿烂的也是影视明星。别给自己套加锁,洁身自好就是傻瓜。
桑小环:我就得像狗一样活着?这是你们想要的,也是你们履行着的。可是,没有精神的坚守,世界不过是个动物园。
朴老四:这句话的一半是真理。世界就是个动物园。弱肉强食,有钱有权就是强者。世界不过是强者手中的游乐园。你这贱人,一边享受着弱肉强食的成果,一边骂着弱肉强食的过程。正所谓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桑小环:你们朴家不就是人前做人,人后做鬼!
朴老四愣了一下,桑小环也愣了一下。朴老四立刻狰狞地骂道:你这婊子!就着压在女人身上的有利姿势,甩手掌括了两巴掌。桑小环脸上顿时印上发红的手掌印。
桑小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见尹光的狼狈样子,心里就如此怒火难抑。是觉得有一份责任在里面,还是在心里还疼惜地包裹着尹光?亦或是自己见不得尹光和别的女人放纵?挣扎中,她一口咬住朴老四的肩头,朴老四却魔鬼似地大笑,愈发疯狂得像头狮子,力量排山倒海般跟上来,说:你知道五个亿是多大力量吗?这就是五个亿的力量。说完,轰然一声碰撞过来:再让你心猿意马,惦记别的男人!桑小环昂一声叫唤。
朴老四慢慢刹住车,有些倦怠地抽起烟来,伸手摸摸肩头,骂道:发情的母狮子!然后穿衣起身出门,在外面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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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朴老二给朴老四我这里在银行协调的三个亿马上到账。到帐后,八个亿立刻汇到澳大利亚。那边矿石提价箭在弦上。错失这个利好期,我们损失可就大了。
朴老四先和景老板联系,先把从熊昊天处融来的五个亿转到铝厂账户上,等待与三个亿合并汇走。然后,近期,我厂里有大额资金移动,你看看吉凶如何。
耗子:这么大事情,你给我这么笼统的信息,我可不敢掐算。
朴老四:需要什么信息?
耗子:最起码得有金额和汇款日子吧。
朴老四:到时我再告诉你。
耗子:老四,可不敢掉以轻心。据我所知,澳大利亚矿石价格走低的预期很大。你现在盲目调资金签合同,只怕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朴老四:这是国际市场上形势,你懂什么?我们在澳大利亚是有自己的公司的。公司有国际市场分析专家和团队。我们的资金并不是直接到外国公司户头,而是先到自己公司户头。自己公司与澳洲公司谈好价格后再走到他们账上。原先都是这么操作的。
耗子想,问题就在这里,那个公司不是国营的,是一家私企,控制权属朴老二,但是故意问道:哪,你还让我算啥?
朴老四:我不是心里不踏实吗。出门问吉凶平安,谁不想图个吉利。行啊,你不愿意担责,我以后就不找你了。
耗子:那敢情好,吉凶盈亏我不负责任。老四,你别以为,你一月给我三万工资怎样,我不是不稀罕,我确实压力山大。前一段时间,有个上海客户做矿石生意,和印度尼西亚,让我算一算吉凶盈亏,一票就给我五十万。我二话不说,收入口袋。为啥?这活儿严重烧脑,能耗掉我几年寿命,你知道吗?甭说你怀疑我的准确性,就是百分之百相信,我还未必把揽这活计。不是看到老二面子上,老四,我还不一定应这差。
朴老四不关心面子如何,关心的是那家矿石买家生意如何:结果怎样?
耗子:他们没挣多少钱,当然也没亏着。这就是我的作用。要不然,血本无归,还不得跳楼?
朴老四:行啊!这么大宗的生意不是天天有。几年一回,慢慢就把寿命补回来了。你不让亏损不就是积德行善吗,积德行善不是能延年益寿吗。今天晚上你来一趟。我给你补补寿命。
耗子:怎么补?
朴老四:补补精气,增增元气。保证让你气吞万里如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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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朴老四开车到连山殿,拉着耗子去一江春水。景老板没敢来。今天要攻银行的关,因为老二协调的那个贷款,分管行长迟迟不签字。
落座后,耗子才知道,今天晚上,朴老四宴请银行的几位业务关口的主要人物。坐陪的阵容堪称豪华。一个是人行的阎科长,瘦脸,眼睛眯着,一幅好色的神态;一个是工商局长,大胖子,眼袋高凸,就像在脸上摆了个立体八字;一个是文联的作家,诗人,喜欢现场吟诗助兴,善写朦胧诗,比如他的成名诗歌《被窝里多根腿,那一根是谁?》;一个是书法协会的书画家,叫申之约,字画一平方尺五千元;再就是耗子。在介绍耗子时,朴老四差一点说漏嘴,说叫耗,没说出子来,朴老四立刻改说法,说:耗,好有名气的大家,叫郝示推。听说过《大推背图》吗,那是他写的。一桌人哄一声惊讶。朴老四继续瞎编:易经大师,预测专家,已经把我国历史推演下去三百年,当然,天机不可泄露。高手中的高手,大师中的大师。但是,郝示推大师,非常低调,谦虚,我们是过命的好朋友。我离不开他,要是你们和他交往起来,也会离不开他。
一桌人纷纷抱拳拱手,表示钦佩。
耗子看上去红光满面。
工商局长拉着嘶哑的声音,朝耗子说:似曾相识,我见过你穿执法制服的样子。
朴老四刷地扫过眼光,看着耗子,眼珠不停地转来转去。
耗子笑:把我和这么正能量的形象拉在一起,三生有幸啊。要说制服,我可没少穿过。以前在部队服役,当然是一身制服。复员后,一直做保安工作,穿的也是制服。只是不知道,尊座儿,印象中是那一身儿?
工商局长腆着油晃晃的胖脸哈哈笑着,说:也可能记错了。嗯,很可能是保安制服。不过,你不是一般人,看这经历,很像又一个李洪志。
耗子:哎—,哪里话来?李洪志是个邪教。这比方不合适。
工商局长大笑:郝兄莫认真。全是说笑闹玩。
朴老四出一口气,往下介绍:下面,我隆重地和大家介绍几个重要人物,是今天晚上的重心和中心。第一个,尹行长,风流倜傥,儒雅不群,为人义气,说一不二,有大手笔,有大气魄,……
其实,这尹行长只是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头发稀疏花白,说起话来和中过风似的。在耗子看来,这正是这个人的高明之处。什么事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看样子,是个谈判高手,老时觉得他是在等筹码,言谈举止讳莫如深首鼠难测,这种人,筹码不够,他绝对不会亮底牌。其他银行一干人等都瞅着行长喜怒哀乐一起表演,就像演戏,俨然是长期磨合的结果。如此进退一致无疑能够取得欲求最大化。
朴老四让人上红酒。服务员垫着白色毛巾逐一斟上。
一边醒酒,朴老四一边介绍酒品:这一款是法国卡斯蒂尔三十年窖藏,秋末葡萄酿造,味感独特,馥郁醇厚,回香绵长,一瓶三万。大伙儿嗅一嗅,拇指和食指捏着下端,轻轻摇动,对,轻轻摇动,摇动。快看,看到了什么?放到灯光下透视,对,透视。
朴老四看着一桌人,得意地笑着。
朴老四:其实。摇动,醒酒,谁都懂得,关键在摇完以后,大家说说,看到什么?
画家说:龙卷风。
诗人说:塞纳河上的漩涡。
人行科长说:法郎纸币上的水印。
工商局长说:泼了酱油的牡蛎肉。
朴老四转眼看银行行长,意思是看他的高见。
行长不紧不慢地说:看到了玻璃和带色的液体。
朴老四一拍掌,说:高!高在哪里?你杯子再贵,也就是个玻璃,你酒水再高档,也就是一口液体。一副见惯风浪的洒脱和自在的样子。我提议,大家干了!
一圈干下来。朴老四: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尹行长是高人。李白诗曰:五花马千金裘,呼尔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今天的程序就是步步登高。再上四十年窖藏。这是我法国的朋友在大革命时期的国王路易十六曾经用过的酒窖里购得的,一瓶十八万。待会儿,尝尝,品品,这里有岁月的滋味。
酒醒着,一股悠悠的沧桑味道以令人十分愉悦的方式飘进人的鼻孔,使人欲仙欲醉。
诗人说:有十八世纪法国女郎的体香。
画家说:有莫奈画里飘来的薰衣草香。
工商局长:就梧桐棺材味。
人行科长:王后床上睡袍的味道。
朴老四转向尹行长。
尹行长:全是意淫。
朴老四带头鼓掌。鼓完掌,朴老四带头一饮而尽,自言自语说:春夏秋冬,四季的滋味。大家等于又经历日月轮转,成熟了一回。说完,朝服务员招招手。
服务员心灵神会,又捧上来一瓶红酒。一桌人不说话,等着朴老四介绍。但是,朴老四不着急了,环顾一下大家,说:用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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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仓促夹一口,抬头等着朴老四说下文。
朴老四终于说话了:各位兄弟!今天聚齐,只为快乐,不言其他。兄弟我好客,能认识大家非常荣幸。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在座的每个人,不管谁有事,就不是三个帮了,而是七八个帮了。有啥事情做不好?
诗人画家等纷纷响应,拍着胸脯说:兄弟有难,两肋插刀。
尹行长:红酒西餐,妙不可言。西班牙塞维利亚六成熟乳猪,才是大餐,极品。
朴老四一听尹行长说话,脸上一阵兴奋,说:好!先把酒倒上,醒着,撤了中餐,全套换西餐。叫厨师长上来。
厨师长跑上楼来,说:西餐没问题,只是没有做乳猪的原料。
朴老四:你知道哪里有?
厨师长:轩辕国际酒店,是个法国厨子。
朴老四:一个法国厨子做西班牙乳猪,地道不地道?
尹行长接话:很地道!
一群人劝朴老四不要乳猪。朴老四越发执拗,吩咐厨师长:无论费用多少,只管请来就是。我包了。喝酒,就是要尽兴,要不然难受,折寿。对不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男人,就得豪情纵天!
服务员提醒朴老四:老板,再等,酒就醒过头了。
朴老四招呼一桌人喝酒。喝完,问:这酒觉得咋样?
诗人:是王母娘娘的御酒,琼浆玉液。
画家:只有画里有。
工商局长:死了也值了。
人行科长:欲望在燃烧。
朴老四看尹行长。尹行长脸色已经有些微红,酒劲在发酵。
尹行长一挥手:说,几十万?
朴老四并不急于掀开谜底,而是示意服务员满酒。
一圈酒满,朴老四问服务员:乳猪怎样了?
服务员:刚问过,还要十几分钟。
朴老四:这么快?
服务员:带过来的,早就腌制好了,只等烧烤。
朴老四一拍桌子,说:好!诗人,助助兴!
诗人双手抱拳施礼:献丑!献丑!
欢宴
玉帝一声唤,
天庭狂欢。
七女飘飘起舞,
韩湘竹笛清婉,
却看,
过海登瀛洲。
尹行正是吕洞高仙。
掌声后,画家申之约献上一段京剧,是小旦唱段,嘤嘤婉转,张派的《状元媒》。朴老四看着申之约,想到熊昊天,不由地拿出手机开始录像。他想,要是把他推荐给熊昊天,岂不是珠联璧合?男人尤起来,一点都不输给女人。
自那日,
与六郎阵前相见,
睡不安坐不宁,
情态缠绵。
在铜台被贼擒,
性命好险,
乱军中,
多亏他救我回还。
这桩事,
闷得我柔肠百转。
不知道他与我是否一般。
百姓们,闺房乐如画美眷,
帝王家,深宫院似水流年。
幸喜得,珍珠衫称心如愿,
宋天子主婚姻此事成全。
但愿得令公令婆别无异见,
但愿得杨六郎心如石坚。
但愿得状元媒月老引线,
但愿得八主贤王从中行周旋,
早成美眷扫狼烟。
叫那胡儿不敢侵犯,
保叔王锦绣江山。
愿天下有情人造成姻眷,
愿邦家从此后国泰民安。
一桌人鼓掌一阵。朴老四带头喝酒。服务员满上。
尹行长有点等得着急:这酒还没介绍完呢。
朴老四不再卖关子,拇指和小指翘出来一晃,说:酒不是最好,区区,六十万。
工商局长:我尻!这一辈子挣俩钱儿,不够还你酒钱。
尹行长:老四,豪情!
次日,耗子拿下啦?
朴老四:统统拿下。
耗子:就一桌红酒乳猪。
朴老四:他妈的。老东西狡猾得很,无论如何不签字。给他一辆A8才答应来赴宴的。
耗子:这饭早做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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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耗子,朴老四皱皱眉头,拨下一个我是老四。想见孩子吗?
想!想死了!是黄义工的声音。
朴老四:要是想的话,你先给我办好一件事儿。
黄义工:啥事儿?
朴老四:你给我查查耗子的底细。他服兵役回来都干了些什么。把履历搞清楚。
黄义工:我啥时能见到孩子?
朴老四:这件事情办妥。我就给你办签证出国,你儿子现在是副董,就那么一个孩子芽儿芽儿,已经官居高位。你等着享清福就是。
黄义工挂断电话,显得忧心忡忡。
单亮瞅着她不好问,叹着气走来走去。
黄义工主动说话:你不知道。我有个二十出头的儿子,在外地读书。
单亮:知道哇!耗子不是问过。不怎么回家?
黄义工:是啊。在南方,路途遥远,云水茫茫,我已经多年不见了。说着,黄义工背身过去哭泣起来,肩头一纵一纵,十分伤心。转过脸来,眼光像个孩子一样无辜而又单纯,让单亮直想跟着哭。
单亮忽然打自己的脸一巴掌。
黄义工吓了一跳,问:你咋了?
单亮:我,我,我没用啊,我一丁点儿的忙都帮不了你。我着急!我都觉得,活着是多余的。
黄义工:耗子是个啥人?看上去挺有能耐,不是一般人,偏偏爱和老百姓掺和在一起。
单亮:耗子这人不错。帮了我,又帮尹光,还不求回报。就像是以前的共产党员。
黄义工:有道理。他怎么就从一个保安忽然变成预测大师?
单亮:说来话长。其实吧,时间也不长。据说,耗子心地善良,和张子房一样不厌其烦地给人拾鞋子,得到神仙真传,就成了大师。这个,咱们老太太都知道。
黄义工:给人提鞋就能发达,你信吗?
单亮:不信咋着。好人有好报。我信,我宁可信。耗子不忘本,必须信。
黄义工踌躇了好一阵,吞吞吐吐地说:单亮哥,有空你去打问一下,耗子转业回来后,都干啥了?
单亮一惊,接着泄了气似地说:行啊!
黄义工发现单亮有些误解,补充说:单亮哥,不是我想知道耗子,我只是帮助朋友打问。朋友也没有恶意,他想和耗子发展业务关系。
单亮好像又找回魂儿来,精神抖擞地说:下午,我推老太太去李晴那里,到物业问问情况,顺便问问尹光的消息。多可惜,两个人。
单亮来到李晴小区物业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认识单亮的,就问:你们家的鬼闹得咋样了?从你走后,这里安静多了。
单亮:哪里有鬼。都是人做的事情。看看还把耗子吓走。因祸得福,人家成了大师。
物业:是哩。耗子都成了大师,我们市里的名人。要不这年头猫的地位咋降下来了呢。耗子都成了精。
单亮:耗子来以前是干啥的?
物业:以前是个保安。
单亮:再以前呢?
物业:再以前,再再以前,一直是个保安。
单亮:你咋知道?
物业:我这里有他档案。在劳务市场保管,一直没动。他能去哪里?隔段时间,他就和我们小游经理喝喝酒,经理和他是朋友,替他保管。说来真怪,在一起时候,小游经理净拿他开涮,不想离开后竟成了狗肉好朋友。
单亮敲开李晴的门。李晴年轻了,水灵得似初春一样朗润,如花似玉。
单亮:尹光回来了?
李晴:没有。
单亮:哪,你。单亮没往下说,他想说你为谁容的话,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又咽回去。
李晴看出单亮的意思,说:他现在正在闭关修炼。练成后,就来娶我。说是十辆奥迪A8加奔驰打头。我得时刻准备着。
单亮心想:修炼!这是要成为第二个耗子。随口说:也好!
单亮要尹光的电话。
李晴:有事你找我就行。不要打扰他。
回到家里,单亮羡慕说:人家都好好的。李晴正时刻准备出嫁。
黄义工一瞪眼:跟谁出嫁?
单亮:尹光呗。
黄义工:尹光回来了?
单亮:没有。现在正闭关。出关时候,就来迎娶。李晴说了。
黄义工:耗子的事儿呢?
单亮:耗子一直就是个保安。关系档案都在人才市场。
黄义工回家给朴老四汇报完耗子情况,问:准备给我办签证吧!
朴老四:你急啥?过一段时间一块办。你还是得注意耗子,有啥行动马上告诉我。
朴老四电话打到人才市场主任办公室,打问郝示推的个人档案,回信儿和黄义工说的一模一样。不过,工商局长的话一直在朴老四脑海里回旋。耗子穿制服的形象在他脑海里萦绕。他在电脑上剪了一个耗子的头像,之后给他PS上一顶警帽。嘿,还真的很威武!朴老四随口一声: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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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孔凡勇,山东沾化人,供职山东农行滨州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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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风扬子
责任编辑:文蔓玉清
法律顾问:山东志城律师事务所冯吉岭律师(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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